在意识到他能为魏庭之做的太少之后,他一直在做的就是陪伴魏庭之,关心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如果太不开心了那我就抱抱你。
他和魏庭之宛若夫妻,他了解他,知道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是什么,所以他让自己在他面前一直是开开心心的,不让他再为自己多操一点心。
魏庭之几乎是放任自己沉溺在春生温暖的怀抱中,轻嗅他身上柔软的香气。
过了许久他才肯起身,让人给春生送蛋糕和热可可。
但是蛋糕和热可可送来了他却没有陪春生一起吃,而是和林羡一起进了书房。
魏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出现严重的健康问题似乎已经开始让部分魏家人不肯再“老实”下去,从前魏老爷子还健康的时候他们隔三差五都能整出不少幺蛾子,魏老爷子要是不在了,原本就一团糟的魏家内部很难说不会就此分崩离析,毕竟这份维持多年的表面平静只因这活祖宗还健在才勉强维系。
倘若魏老爷子当真熬不过去,他的死亡在对魏庭之造成沉痛打击的同时,对整个魏家来说打击也不可谓不沉重。
魏家内部现如今如此貌不合神也离,归根结底也算是魏老爷子一手造成的,人丁兴旺固然是一个庞大家族兴盛的基础,可若人心不合,那这“人丁兴旺”在如此之巨大,利益也有多方牵扯的天荣面前就只会是祸根。
不管是早些年他对小儿子魏泽的偏爱,还是后来他对魏泓之和魏庭之两兄弟的偏心,他一碗水端不平,等他百年之后自然有人要掀这张吃饭的桌,只看谁会是这第一个人。
魏庭之还太年轻,尽管他是魏老爷子亲自教出来的,自有他的手腕和能力,可他终归还是太年轻,在魏家老一辈人的眼里,所有的束手无策好像都只是碍于老爷子还在,有他护着魏庭之,给魏庭之撑腰,他们眼红得能滴出血来也没有办法。
“魏丽清,魏云海和魏宣海都想见见老爷子,老爷子以身体困乏为由拒绝了,让他们天气暖和些了再来,不过天荣也因此传出谣言,说是你拦着不让他们见。”
魏庭之面无表情不作反应。
林羡心底也觉得很无奈,“不光是他们,还有魏昶晖也趁机提出让魏子睿回来见见老爷子,有孩子的那些也跟着说要把孩子送过来,看望看望曾爷爷,也能帮你伺候一些。”
这些话林羡说完都觉得可笑,先不说魏家私宅有多少佣人根本轮不到几个生来就是少爷小姐的孩子伺候,魏老爷子如今身体虚弱,最需要的就是静养,魏家这几个人倒好,三天两头琢磨着要往这里跑,还想把孩子也送来。说得好听是为人子女理该尽孝,说得难听些是不是为了打听遗嘱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来一个赶一个,让他们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我可以帮他们转告给爷爷。”
林羡面露踌躇,“这会不会不太妥当?”
魏老爷子的身体状况早就被传出去了,外人就算不清楚老爷子现在具体如何,但是隐约听说一些也能猜到应是有几分凶险,很可能等不到春天。
在这种时候魏庭之态度如此强硬地拦着魏家人不让他们见老爷子,就算他是出于不希望老爷子被打扰静养,可有些话就算是好的往外传了后转了几圈也会变味,更别说是不好的话了。
“没什么不妥当,就这么告诉他们。”魏庭之沉声道。
林羡闻言心里一叹,没再多说什么。
傍晚,晚霞在被黑夜彻底抹去前,魏家私宅的大房子,里里外外早已亮起了灯。
魏庭之把春生刻好的小木雕观音送到了老爷子房间,给他放在床头上。
魏老爷子那时还有点精神,人是醒着的,看见了他带来的木雕,笑着问了句,“这是什么?”
“春生给你刻的,小观音。”
魏庭之把那木雕观音放进老爷子手里,扶起他的手腕帮他把木雕送到面前,看得仔细些。
魏老爷子眼睛已经不太能看得见了,即使房间开满灯,他的视野周围一圈仍是昏暗的,他眯着眼尽力去看手里的木雕,无奈还是看不清楚。
魏庭之沉默地扶着他的手让他好好摸一摸木雕观音,再将木雕观音放在床头柜上,淡声解释道:“他刚学怎么刻观音。”
魏老爷子笑眼看着他,“我想见见他。”
春生在魏家住了大半年了,从炎炎夏日住到数九寒天,魏老爷子不曾正式见过他一面,只在魏子睿几个孩子因为欺负春生而挨打的时候他在楼上远远看到过,印象里就是个挺瘦弱的孩子,模样看着也小。
魏庭之没有拒绝,低头垂着眼帮老爷子掖被子,起身道:“我去接他过来。”
这个时间点春生不会在外面,他只会待在房间里等魏庭之回来和他一起吃晚饭,魏庭之还没回来他就忙自己的事情,魏庭之回来了他就开心地出去迎。
“庭之!”
魏庭之长臂一展搂住朝自己扑过来的春生,“肚子饿不饿?”
春生摇头。
“那跟我去看爷爷,他想见你。”
春生一下睁圆了眼睛,“啊?”
魏庭之直接牵起他往外走,一路走向魏老爷子的房间。
推门进去前春生紧张得手心发凉,小脸都白了,只有紧紧抓着魏庭之的手才能好受一些。
这是他第一次进魏老爷子的房间,以前他还在帮着佣人做事的时候都不太被允许靠近这里,只因魏老爷子住在这,旁人不能轻易扰他。
此刻见曾远远见过一次,当时身子骨还硬朗得出奇的老人现在只能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床边摆着各种复杂的医疗仪器,春生心里便重重地往下沉。
他站在魏庭之身边目光牢牢地落在老人身上,看他两只耳朵高高竖起,觉得很害怕。
将死之人油尽灯枯的模样是有一定冲击力的,春生怕的不是他,他怕的是他真的要死了。
魏庭之拉着春生走到床边,等魏老爷子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他们。
“你叫春生?”
“嗯。”春生眼神难过地看着老人,“春天的春。”
“庭之说你为我刻了小观音。”
“嗯,但是对不起爷爷,我刻得不好,我将来会刻好的,你等等我,我一定好好学。”
魏老爷子似乎觉得他这副没点心眼的样子还挺有趣,缓缓笑道:“将来你能刻好了,给庭之刻吧。”
“我会的,我一定给庭之刻。”
魏老爷子正和春生说着话,门外林羡忽然来找魏庭之,似乎是工作上有什么事情需要他马上处理。
魏庭之只好把春生留在这,让他陪老爷子再聊会儿天。
魏庭之离开后,春生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对上床上老人浑浊的双眼。
春生低头给他整理被子,“爷爷,大家都说你最疼庭之了。”
魏老爷子沉默地看着他,尽管视野里面前气质仍如少年的年轻人五官他看得并不清楚,但他还是直直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你最疼庭之了,你再陪陪他吧。”春生澄澈的眼底写满了恳求,祈求老人能为魏庭之多撑一会儿。
“我已经老了。”
“可是你要是不在了,庭之怎么办?”春生小脸写满了对魏庭之的心疼和担忧,“他一定会很难过的。”
“我知道,所以我想把庭之托付给你,请你帮我好好照顾他。”
春生听得微怔,心底油然而生许许多多的情绪,像一大团羽毛一般,又让他生出无限坚强的力气,他在沉默里慢慢坚定了眼神。
“好,我一定好好照顾他。”
第64章
魏庭之忙完回到魏老爷子的房间时,老爷子已经因为精神和体力不支又睡过去了,春生坐在他床边安静地陪着,等着魏庭之回来接他。
两人轻手轻脚离开房间,回去的路上魏庭之问春生和爷爷聊了什么,春生没有说爷爷要他好好照顾他的事情,只捡着些没有太多意义的对话告诉他,魏庭之听完只是沉默,没有再多问。
从这天开始,春生时不时就会去陪伴魏老爷子,老爷子精神好点了他就陪他聊天说话,听他说魏泓之和魏庭之小时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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