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犬(30)

　　他不觉得这是自卑，或是自怨自艾之类的敏感情绪，他只是想听游孝说“不是”而已。

　　聂灵均构想的未来太美好，至少对于游孝来说是如此。谭子安抱着见证和告别的心思来这里，却又不由自主地想在他们之间搞破坏。

　　太卑劣了。

　　谭子安看向窗外，山脚的湖泊正对着他，冬日难得的阳光直射下来，湖面一片波光粼粼。聂灵均挑了这么好的地方告白，想必是想要给游孝一个最美好的开始。

　　一个足以忘掉谭子安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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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饭是本地特色的家常菜，民宿客人不多，老板娘提前询问过大家要不要凑一个大桌，餐费可以便宜些，主要是图个方便。谭子安忌口多，他的饭菜要单独做出来，其他人围着长桌像自助一样取餐。在场多是本地人，几个外向的率先热场，饭桌变得像派对一样热闹。

　　谭子安一行人是年纪最小的，长相又个个出挑，不少人打着哥哥姐姐的旗号来搭讪。瞄准谭子安的全被拒绝了，两个女生倒是来者不拒。

　　蔡亦姝也是活泼的性格，和聂灵均简直一见如故，几个小时下来就像十年老友一样熟稔。两个人无所不聊，吃着吃着饭，蔡亦姝突然冒出来一句：“我初中还喜欢过谭子安呢。”

　　谭子安差点被一口玉米汁呛到。

　　听见八卦，康昊来兴趣了：“为什么啊？”

　　“长得好，成绩好呗，初中生还能因为什么？”蔡亦姝继续抛重磅炸弹，“我觉得我们班至少有一半女生喜欢过他。大家平时聊天说看不惯，结果宣传栏贴他照片的时候，一个两个都走不动道。”

　　聂灵均兴奋又惊讶：“真的吗？”

　　“真的，我手机里现在还有那张照片。”拿出手机，蔡亦姝才想起主角在现场似的，“可以给大家看看吗？”

　　谭子安无可无不可：“看。”

　　聂灵均接过手机：“天哪，谭子安，你照片里可爱多了！”她把照片面向游孝，“是不是？”

　　游孝记得这张照片，还是细细端详了好久，点头说：“很可爱。”

　　谭子安瞪他一眼。

　　他讨厌被形容“可爱”，聂灵均就算了，游孝明明知道，还要屡次犯禁。

　　游孝回望他，认错的神情，谭子安做了个逞凶的表情后转开，清楚他下次还是不会改。

　　“好嫩啊谭子安，你还有这么年轻的时候？”康昊边放大品鉴边说。

　　“不是的，我出生就十八。”

　　“噗哈哈。”康昊被逗得大笑，侧过身想给康昱展示，被谭子安一把抢回来，“不给你看。”

　　康昱气乐了：“怎么幼儿园小朋友也来看日出啊？”

　　“你管这么宽？”

　　康昱摇摇头，叹口气说：“我说真的，和解吧，谭子安。我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要我把病历给你看一眼吗？”

　　“我向你道歉，或者你要赔偿，都可以。”

　　康昱态度诚恳又温和，搞得好像他是那个包容谭子安闹小孩脾气的大人。他就是故意在大家面前说的，有其他人盯着，谭子安只能小事化了。

　　森陆和谭氏的合约快到期了，谭氏续约意向尚不明确，他怕谭子安从中作梗而已。

　　谭子安夹一口烤羊腿，眼睛不看康昱，含糊地说：“哦。”

　　在座其他人皆松了口气。

　　饭罢，因为要看日出，聂灵均一直强调让大家早点睡。

　　来的路上睡多了，谭子安拉上窗帘也没有睡意。他从箱子里翻出一本英文原著，边读边把觉得好用的词汇划出来，打算读完就给游孝看。

　　游孝不知道去哪儿了，天快黑了才回房间。谭子安刚洗完澡出来，一眼看出游孝在欲言又止：“想说什么？”

　　游孝情绪不高，声音哑哑的：“子安，你喜欢康昱吗？”

　　谭子安：“为什么这么说？”

　　“你对他很特别，还有……聂小姐说你们不打不相识，是欢喜冤家。”

　　谭子安猛地一步迈到他面前：“你去见聂灵均了？”顿了顿，还是发问，“这么久？”

 

 

第24章 好事

　　“是，聂小姐说晚饭吃多了想要散步。”游孝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

　　是他自己有问题。

　　谭子安擦着头发往床边走，游孝拉住他：“你还没回答我。”

　　“不喜欢，我讨厌他，但现在有点懒得讨厌了。”谭子安侧身看他，“满意了？”

　　“嗯，”游孝嘴角上翘，松开手说，“我帮你吹头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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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不知道几点，反正天肯定还是一片漆黑。房间里没开灯，谭子安在睡梦中被游孝轻轻摇醒：“子安，醒醒，要出发了。”

　　谭子安困坏了，眼睛完全睁不开，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拨开游孝，想翻个身继续睡。

　　身体被手臂夹住，游孝不让他翻：“醒醒。”

　　“不醒，”谭子安喃喃，任性的，“我不要去了。”

　　游孝发出一声轻笑，松了手想待会再叫他，谭子安突然在后面挽了他一下。

　　游孝回身蹲下：“怎么了？”

　　谭子安半睁开眼睛，含含糊糊地说：“你也不要去。”

　　“为什么？”

　　“就是不许。”

　　游孝不知什么时候凑得很近，脸就停在谭子安眼前十公分的地方。他压低嗓音，怕惊醒谭子安一样问：“子安，你现在清醒吗？”

　　谭子安眼睛快要合上：“……不太。”

　　“亲我，”游孝用极低的声音蛊惑，“不想让我去，就亲我。”

　　“哦，”谭子安前倾，双唇在游孝嘴上轻轻碰一下退开，“好了。”

　　几分钟后，谭子安又快睡着时，身后贴上来一个热热的体温。

　　很熟悉的味道，他一点也没有被惊醒。

　　一双手臂环在他腰上，那人在他耳边轻轻说：“睡吧，我抱着你，就不会偷偷溜走了。”

　　这可真是个好主意。谭子安用残存的意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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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孝。

　　谭子安猛地清醒过来。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床的另一半也是凉的，谭子安急忙穿好鞋下床，看见游孝从门外进来。

　　“我觉得你快醒了，就去楼下端了点早饭上来。”游孝把餐盘放在桌上，带点骄傲的劲儿，“猜得不错。”

　　谭子安现在没功夫关心早餐是什么。

　　“聂灵均呢？”

　　“他们还在山上。”

　　“你没去吗？”

　　“凌晨的事，你不记得了吗？”

　　谭子安记得，但现在才觉得那是真的。他张口结舌：“我……”

　　“后悔了？”

　　谭子安摇头，紧接着说：“但这是不对的。”

　　“哪里不对？”游孝步步逼近，“子安，你亲了我，我也亲了你。”

　　“不，不是这样。”

　　谭子安现在乱得不行。

　　他不该亲游孝。既然不准备和对方在一起，就不应该给喜欢自己的人任何希望，单从这个维度来说这件事就够糟糕了。更糟糕的是，他是为了不让聂灵均对游孝告白才亲他的。

　　那个吻是确凿的罪证，谭子安觉得自己简直丑陋到面目全非。

　　他后退一步坐在床上，看着地面说：“你去找聂灵均吧，她有话对你说。”

　　“什么话，她喜欢我？”

　　谭子安抬头，发现游孝坐在自己对面，看着自己。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子安，我喜欢谁，你知道的。”

　　谭子安轻声说：“不，还有别的。”

　　“什么？”

　　“……她说，要带你去美国上学，进聂氏，成为她的左膀右臂。”

　　游孝沉思一会说：“确实很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