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
肖潇这一次的回答很果断利落,且胸有成竹:“放心,不会疼。”
“我们会提前用到麻醉剂和肌肉松弛剂,不会让病人在完全清醒无准备的状态下接受治疗。”
“我们有最正规的医生,无论是电流大小还是药物用量都会有精准把控,过程中病人不会感觉到任何痛苦。”
临颂今点点头,眉间的褶皱总算松了些。
片刻,他吐出一口气,重新睁开眼:“我知道了,我会和小初好好谈谈,把这些如数告诉他。”
“他需要考虑的时间,我会让他自己做决定。”
*
*
回国后头又是艰辛的倒时差时间,宁初休息了两天才缓过来。
他把在瑞士买的明信片给了宁星洲,重复的还剩下一些,他打算晚些时候寄给米嫣。
说起来,他最近状态不好,米嫣做实验也忙,他们也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
要不要跟米嫣打声招呼,问问她最近怎么样,忙完了没有?
不过转念想了想,还是算了。
没忙完便罢了,要是忙完了,提到要约他见面吃饭的事……
那就等治疗结束再联系她。
他想等病治好了,再健健康康地出门和老同学见面吃饭。
临颂今端着牛奶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宁初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印着雪山风景的明信片,嘴角抿着弧度,看来心情不错。
“什么事这么开心?”
他走过去在床边坐下,用牛奶换走了他拿着的几张明信片。
宁初捧着牛奶:“我在想,米嫣收到明信片之后一定会很开心,还会问我好多关于瑞士的事情,她之前告诉过我,她也想去那里看雪的。”
临颂今闻言,握着明信片的手指不觉蜷了蜷,没有说话。
不过宁初很快又说:“还是不寄了,等回头见面,我亲手给她吧。”
临颂今抬起眼:“回头见面?”
宁初点点头:“是啊,等回头我痊愈了,她也忙完了,我就约她出来,然后再联系以前的同学,大家一起吃饭。”
“对了,都没问过,我们高中的那些同学,应该还是有好多毕业之后回了萱城的吧?”
“希望大家工作没有很忙,我们可以挑个周末,不过我得好好想想,他们要是怪我以前不告而别,我要怎么解释他们才会不生气……”
他絮絮叨叨,嘴里说着怕人生气,语气却满是憧憬与期待。
他在期待和老朋友重逢相聚,在期待病愈后健健康康的自己。
临颂今目光锁在他脸上,听完全部,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没能发出声音。
宁初发现他的欲言又止:“今今,你怎么了?”
临颂今:“小初。”
宁初眨眨眼:“嗯?”
临颂今指尖攥得泛白,舍不得打破他的殷切期盼。
只是有些话即使难以启齿,也不得不说:“治疗过程,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是电休克吗?”宁初开口。
临颂今表情一下愣住了。
他没想到宁初会知道这个。
更没想到他会用这样轻松平静的语调,把这件事就这么说出来。
宁初看见他露出难得一见的神情,忍不住笑起来:“今今,我听到过的。”
“你忘记了吗?在我还没有想起来的时候,你和肖潇姐说的话,我听到过的。”
临颂今微蹙着眉,低声带着不确定:“那你,可以吗?”
宁初从前被电棍吓到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他其实很害怕,害怕宁初的病没有治好,反而会因为克服不了心理恐惧而加重。
“今今,我都查过了。”
宁初一字一句认真道:“在这之前,我想了很多,也查了很多,关于抑郁症,关于潇潇姐提到的电休克。”
“我知道,那跟我过去……过去在戒同所接触到的不一样,我想要痊愈,就要试着正确认识它,接受它。”
“如果我因为曾经有人滥用它伤害过我,就一直对它恐惧下去,放弃治愈的机会,不就是让那些人的目的达到了么?”
“今今,放心吧,在决定回国接受治疗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也做好准备了。”
宁初拉住临颂今的手,抚慰他因自己而生的担忧与忐忑:“我相信周医生,相信潇潇姐,也相信你。”
“我过去会害怕,是因为不管晕倒醒来多少次,看见的永远只有望不到尽头的黑暗,我不知道下一次电击什么时候到来,不知道那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很清楚地知道我在接受正规的治疗,我知道我会痊愈,我看得见希望。”
“我不怕了,真的,只想想到每次睁开眼都能看见你,我就不怕了。”
“今今,你也别怕,好吗?”
明信片从膝盖滑下来,落了一地。
临颂今反握住他的手,拢进手里十指相扣,掌心紧贴。
“好,我不怕。”
“等你好了,我们就叫上所有老同学,老朋友吃饭,大家一起。”
*
*
去医院的那天早晨,天气格外好。
太阳还没从林立的高楼中冒头,碧蓝的天空不见一片云。
临颂今一路都在安慰宁初,跟他保证治疗过程不会痛,就当是睡一觉,等醒了,他就带他回家。
宁初配合地点了一路的头,等到了医院见到肖潇和周南笙,临到进去时,才反身抱住始终眉头紧皱的临颂今。
“今今,别紧张,没事的。”
他拍拍临颂今后背,安慰:“等着我,我很快就出来了。”
临颂今肩膀僵了一瞬,很快有些沮丧地垮下。
认命抬手回抱宁初,脸埋进他肩颈嗅到他的味道,才能觉得安心些。
他又想跟宁初道歉,因为他太胆小,怯弱到他自己都觉得烦,还要劳烦身份病人的宁初反过来安慰他。
可又没办法,他控制不住,因为太心疼,太想给予宁初密不透风的保护,以至于一点担忧都会被无限放大。
到最后,他还是将那声对不起咽了回去,知道宁初不习惯他道歉,更因为他很清楚宁初现在需要的是鼓励,不是一昧毫无意义的道歉。
“好,我不紧张。”
他调整好情绪,轻轻揉了揉宁初的脑袋后将他放开:“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结束出来。”
宁初跟着医生进去了。
临颂今留在外面,走廊的凳子等不来他的光顾,他几乎读秒数着在等待中度过的时间。
还好,第一次为避免宁初不适,只用20分钟就结束了。
出来时人还没有醒,被安排进病房休息,等待麻药效果结束。
“最开始能感觉到他紧张,毕竟受意识记忆的影响,一个人对曾经遭受过折磨的环境有天然的恐惧。”
医生详细转述过程:“不过他很配合,而且他在努力尝试克服,并且成效显著,这很难得。”
“麻醉之后就很顺利了,比我们预想的情况好很多,没有发生任何肌肉记忆抵触的现象,下次可以将时间适当延长。”
“以及电休克治疗有一定的副作用,想必肖医生已经跟您细说过,我就不再赘述了,只是想告诉您以我们的治疗力度,所有副作用都是可逆的,所以不用太过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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