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冷冰冰,这不笑得很好嘛,不是爱生气不爱笑,是对现在的他生气不愿意笑。
边野有些恼火。
——
“来啦,怎么样?这段时间什么感觉?”
熟悉的男声打破出神,边野猛地一吸气,抬头。
就在这一刻,场景完全改变,他已经进入到一间诊所,坐在诊室的座椅上。
桌前,一袭白衣的齐乔善正对他微笑。
作者有话说:
齐乔善,那个边慎修不做人时期带边野参加聚会,被血染卧室的倒霉好友,也是给边野裤子穿,这些公子哥们里最好的那一个,可以翻看14-15章,里面有他,现在是边野的心理医生
第92章
窗开了一小扇,阳光半透,初秋干燥的清风吹入诊室。窗帘一鼓一鼓的,乔齐善站起身,把一整个秋色关在外面。
不过,还好,他拉开全部窗帘,让室内光线变得鲜亮,轻透。
解离症状之前并不常发生,‘老公’找来后倒频繁了,拉扯于脑内虚构出的过去影像,边野对于乔齐善的问话有些反应迟缓。
很久才答了声:“还好。”
乔大夫狐疑地一个眯眼,让自己头号重要的病人上治疗床。
按照程序,边野吃过药躺好,轻薄低度的消毒水味是他可以接受的——醒来长达一年半之久,从早到晚不间断地浸泡在这种医院专属气味中,没人不想吐。
作为圈内屈指可数,从肩负家族命运的豪门独子身份,成功转型为一位拥有自己诊所的执业医师,乔齐善除了工作认真不苟以外,对待患者也是如沐春风一般。
配合着舒缓的轻音乐,乔医生的话音极尽轻柔:
“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啊?”他笑着说:“跟我分享一下可以么?嗯?”
边野反应出乎意料地消极,不予作答。
“边野。”
齐乔善去握边野的手,被猛地挣开,不让摸。
很久治疗室都是无声的。
“要不要催眠?”
齐乔善的嗓音有些发沉。
催眠,在最初的阶段,曾经是对边野进行心理干预治疗最关键的一个环节。
病床上深度昏迷长达两月之久,差一点就被评定为植物状态,这让醒来的边野丧失了大部分的肢体功能,感官严重失调,低反应度的认知能力。
睁开眼,便是深陷梦魇般难以逃离的现实状况,边野最开始连话都说不上来,只会“啊…啊”与聋哑人无异的含混叫嚷,字也不认得,周围一张张陌生脸孔,他消沉,燥郁,暴戾,一度不说,不看,不吃,不喝,求生欲降为零。
乔齐善大胆采用催眠治疗,逐步进入边野的内心,让封闭起来的那个世界一点一点打开,安慰着,鼓励着,向这个残破的灵魂注入可以撑下去的勇气。
……
已经好久不这么做了。
在自己面前,边野一向很配合,他们两人之间没有秘密。
“我见到我被——”
声音低低悬浮在嗓底,有些微微的哑,边野在这里顿住,乔齐善眨了下眼,按下录音键。
“……被虐待,按在桌上,烟头烫我的背,好几个人围着。”
“有没有看到主谋是谁?”
乔齐善跟着问。
边野睁开眼睛,他抬起他的一只手臂。
解开袖扣,将衣服推过臂肘,露出遍布的疤痕,醒来,他第一件发现的事就是这些覆着在自己身体各处的东西,大腿内侧花样尤为多。
没有人给他解释,全都在说不清楚。
只有一个人些许不同,他一颗光头,额面纹有应龙,看过来的眼神出奇得冷淡,带有一丝被压制的不善,这很大程度吸引了边野的注意。
后来得知,他叫向毅,是边启航的保镖,以前服侍过边慎修。
所有边野接触到的人对伤痕都是三缄其口,向毅倒是多了些反应——在祁阳把他堵进医院角落,边野出现后,他多了个意味颇深的冷笑。
“乔医生会不会有些耳闻?”
边野又往上捋了捋衣服,转动着覆有伤痕的手臂:“我受了这么多伤,你就没从边慎修那听到过什么?谁做的?为什么要这样?”
没听到乔齐善的回答,边野转过脸:
“乔医生不是边慎修最好的朋友么?”
这不是一件需要打听的事,圈内人都知道。
唐楚早在边野未回国前,就亮着眼睛普及过这位离经叛道,不满被家族掌控命运,活出自己的乔医生。
乔齐善笑了下:“没想过直接去问慎修,或是边叔叔嘛?”
声音变得有些遥远,水流进杯内发出悦耳倾倒声,芬芳的茉莉茶香很快萦绕过来,有时,药效来得慢,边野并不那么容易进入状态,两人会边喝茶边聊一会儿天。
这种密不透风的统一口径,不会没人在背后指使,在边家可以到达这个程度的,只会是那两个人。
亲口问他们?
边野不认为表现得这么愚蠢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能有用?”
他朝乔齐善嘲讽似的一勾嘴角。
乔医生陷入沉思,双腿交叠一起,脚跟习惯性地轻点着地面:“这样,我有个办法,你听一下看看可不可以。”
“就在这个礼拜日,我有个聚会要去,我叫上慎修,你也来,人多氛围就不会过于凝重,咱们三个占他们一个小房间聊聊,我打输出,你来辅助,咱俩一起向他施压,我觉得,”乔齐善看着边野的眼睛,声音放得极为柔缓,很轻很轻:“怎么也会……从他嘴里撬出些什么……”
边野睫毛根部不断哆嗦,这是在药物作用下意识即将涣散的前兆,乔齐善为他揉松枕头,将助眠的熏香调大了些:“你说,好不好啊边野?”
“嗯。”
鼻中哼出草草的一个音节,边野合上眼。
乔齐善把本子摊在膝处,按下笔帽,发出‘啪’的一声。
这一声便是治疗的开始。
脑内干预,顾名思义是会带有一定程度上的‘侵入操控’,它不会到达‘催眠术’那样的顶级强制效应,但也依然会在稀薄的意识状态下与主体人格争夺掌控权,为的就是使患者在心理层面得以纾解和治愈。
“这一次赛道上那人的影子又出现了么?”
乔齐善在本上书写着,发出有间隔节奏的沙沙声。
太多次相同模式的治疗,场景,声音,味道,就连回国后诊疗房内的布置都力求精准复刻,制造出强大的心理诱导与暗示,边野随着这些,在笔尖触及纸张发出的细微响动中,机械性地开口说话:
“没有。”
边野口齿有些含混,说明意识正处于朦胧阶段。
乔齐善微微一个蹙眉,在本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正如在边野走进诊室那一刻他就发现了异状一样,这是极不寻常的。
——当时,边野正处于解离状态。
是自己将他带上椅子,又在解离感变得浅薄时出言将这个人拉回现实,没看到赛道每一次都出现的人,这一点必须深究。
“我没上赛道。”边野继续说。
“为什么?”
边野是禁不住赛道对他诱惑的,与其说边野爱上飙车,不如说他爱的是接近极限的那种速度。
边野曾经告诉过乔齐善,他在赛道无限接近失重的时候,会有一种自己从高处下坠的感觉,而在这之中他会看到一个人,无法解释,却又极为真实。
那是一个冲过来的高大身影,肩膀宽厚,挺括修长,是男人的身躯,影子一旦进入瞳孔,他就会感到强烈心悸,心脏像是不属于他了,有时还会绞痛得流汗,在景物飞跃于地球表面一般的极速赛道,这抹影子会无时无刻地存在,久而久之,他竟然为它迷恋。
这是他爱上这份刺激玩乐的原因所在。
用边野的话讲,他要玩,肋骨撑不住也要玩,他想影子了,想见他。
边野的眼皮在抖动,这是心理和意识双重不稳的状态,乔齐善不解,继续施压盘问,再次探寻他没有上赛道飙车的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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