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齐善。”
话被戛然打断,乔齐善紧张得直舔嘴,后背泛出汗湿。
今晚所有发生的事就像一部悬疑片,处处反转变化,搞得措手不及。
像是故意的,很久,久到乔奇善渐渐平稳下来,边野才开口说:
“我现在能够在你车里,没把你打得趴在方向盘起不来,是因为你对我有恩。”
见对方迷茫后想通似的点了点头,边野纠正他:
“不是派对上给我拿裤子,是——”
他定睛看向乔齐善:
“在云山帮我逃出来。”
……
“这都是什么歹毒癖好?我审美疲劳了啊求放过,”公子A仰天疾呼:“我坐在这里被迫看了好几场殴斗,瓷娃娃被打到呕血,爬都爬不起来,太可怜了。”
“谁让你看了,”公子B玩着手机:“你出门没带手机?玩手机啊!再说不是你哭喊着要来见瓷娃娃,边慎修才组织咱们云山一日游的?我最惨好不好,谁要看一堆老爷们光膀子贴身肉搏,我要吐死啊。”
“我是要看给瓷娃娃上装!”公子A叫道:“上次来派对那么美,不是说给他打药就可以随便装扮么,东西我都带了,我还特意偷了我妹Cartier小心心颈链呢,哼,大骗子,大坏蛋!”
“请不要做梦好么,”公子B扬着声调,勾嘴坏笑:“那也是你能玩的?这样的趣味只能边哥哥一人独享……哎呀!乔齐善你怎么不踩死我啊!!”
为了加强感官体验,边慎修在云山宅邸地下室兴建了一座造价不菲的八角笼,笼外看台的间距有些狭窄。
乔齐善一脚差点没把公子B送走,下毒脚的反倒一记白眼,埋怨公子B硌他脚了。
伴随身后的骂声,乔齐善进了八角笼。
边野静静趴在笼中央,一动不动。
几个保镖一旁歇着喝水闲聊,乔齐善飞快看了一眼背对他们,在通道尽头打电话的边慎修。
他拿过一瓶功能饮料,蹲下,碰了碰边野,问:“喝水么?”
男孩登时有个抖动,手伸过来,一把攥住瓶身,要捏碎一样用力,乔齐善一愣,他看到男孩嘴在蠕动,于是趴过去听。
“……帮,帮我,求你…帮我逃走。”
乔齐善看着瓶上的手指吃力地挪动,直到抓上自己的手背。
手真的白,伤痕堆叠,斑斑点点的血污,出拳用的地方被磨成一堆烂肉,有些是旧的痂又被弄破……乔齐善静了几秒,很快做出反应。
他拧开瓶口,塞向边野的嘴,说得轻而快:
“补充一下体力,下场不要这么倔,你不能再受伤了,认输结束,装昏迷,找机会进我的车,车就停在东门把角,灰色,车牌尾号286。”
通道那边的门一下拉开,边慎修走进时乔齐善正把水浇在边野头上。
“闲得啊?”边慎修笑骂。
“给小可爱洗洗脸。”乔齐善朝边慎修不正经地一挤眼。
说完,他蹦下笼子。
边野将手缩进胸口,慢慢下移,把车钥匙塞进裤兜。
一下午的玩乐,就在好友公子哥们一个个困倦疲乏,意兴阑珊时,府邸响起了警报——边野失踪了。
两个公子哥搞不清状况地面面相觑,此时,乔齐善叼着薯片,把包往肩上一背,轻快地往楼下走。
楼底乱成一锅粥,翻天似的,好在没听到犬吠,乔齐善哼着小曲,心里想着这小子运气不赖,拉开车门。
坐上,他一脚油门,驶离边家。
开出足有十来里地,乔齐善调整了下后视镜角度,一张脸出现在上面。
从扔在副驾的包中掏出面包和水,乔齐善递向后座,边野接过毫不客气地大口吃着。
“这就对了,要补充能量,”前面的男人笑得露出两颗虎牙:“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在我车上你能吃多少吃多少。”
边野不停地向嘴里塞东西,点点头。
高耸庞大的货车携着满满噪音从身边呼啸驶过,前方的货运站已经可以看到了。
没有身份证,这就是最好的逃亡方式。
临走前,乔齐善把自己上衣和裤子脱给边野,换下血迹斑斑的衣服,边野爬上一辆司机小解,停靠路边的翻斗大货车。
男孩钻进苫布,露出个脑袋看月光下的乔齐善,从救下他这个人就一直是笑模样,温暖又具有力量。
酸意涌入鼻腔,刺激得眼睛发潮,边野张不开嘴,一直到车缓缓移动他也没说什么。
夜色中,只有耳中听到的那句“祝你平安”和视线里一直摆动送行的手,最终成为碎片记忆中的一张。
……
这件事被记起实在太突兀太意外了。
乔齐善一个字都说不出,车窗倒映出他那张瞪大眼睛,惊掉下巴的脸。
“谢谢乔哥。”
迟来的道谢。
感谢他背叛好友,帮了他这个不会带来任何好处只会招来诸多麻烦的人;谢他在动荡凶险,害怕又无助的逃亡夜依旧笑着;谢他愿意跑到国外,在转醒之初自己最灰暗无光的日子里陪伴安慰,倾尽所有给予治疗。
乔齐善淡淡笑了,说了句:“这有什么啊。”发动车子。
*
宁静的深夜,小区大门前。
路灯在视线中还只是个毛边的小亮点时,边野就看到站在下面不停跺脚的祁阳。
头一次没跟着主人一起的头号保镖达人祁阳,度过了他人生中最难熬的一个夜晚,老母亲般地操碎了心,每隔半小时一个电话,明显主人开了静音,他始终没打通,也没收到回复。
实在坐不住了,祁阳披上冬日的防寒服,在门口溜达,被晚归且眼神不好的人当成了值班保安,问他还有没有位置停车。
等不来野哥的祁阳跟个瞎子对骂,互相问候彼此老母,问候了十分钟。
此时此刻见到主人,祁阳喜极而泣,小狗一样地蹦着跑上前,按耐不住地在车外‘野哥野哥’地叫……
在边野身旁整整转了三圈确认一根头发丝都没掉,这才拉下脸,在边野身后夹枪带棒地,一路抱怨着上楼。
“野哥你比你说回家的时间晚了三个小时零二十五分三七秒……哦,现在是四十秒了。”
“干脆你把我开了吧,这么没有自觉且没有安全意识的主人我可不配拥有。”
“一晚上失联,比你玩车还恐怖,玩车好歹我还能见着个影儿,反正上了赛道你也跑不到哪里去,不就一圈一圈又一圈么,早晚得下来,我还能把你给弄丢了?”
“……啊,你饿不饿,我煮面给你吃?”
“对了,冰箱还有我上次包的饺子,我还弄了些云吞。”
“要不要下云吞面?打个鸡蛋营养多多,我也饿了,咱俩一起吃。”
明明开始说话时他人还在主人身后,等祁阳再一抬头,前方空无一人,他惊得猛然回头,边野呆愣地站在那里。
楼外月光正浓,透过窗洒在他身上,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你刚说什么?”边野问。
“云吞…面,咱俩吃?”祁阳往楼上一指,眨眨眼。
“前一句。”边野突然厉声大喊。
“……饺子?”
楼内回声乍起,祁阳本能地往后退。
“更前面那句,”边野不放过:“快说啊!”
祁阳要哭了:“我操,哥你吓死…车车车!!”见野哥凶煞附体似的朝他来,他叠声道:“我说你玩车一圈一圈丢不了!!”
边野眼睛睁了睁,转身就走。
祁阳震惊得呆楞一秒,马上回神,一边跟着往楼下跑,一边叫前面脚步不歇的边野,问他干什么去?!
“秋南山。”
哗啦一声,钥匙抓在野哥手里。
祁阳愣了愣,立即从兜里掏出皮卡钥匙,三步两步赶上,为主人打开私人地库门。
**
深夜的秋南山可以说是十分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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