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舟搬进傅准的房间后,很多事也不被允许去做,但必要的擦洗、翻身和一些日常照料,都成了程舟需要学习并尽快做好的工作。
程舟把衣服放在傅准旁边的沙发上,动作小心翼翼,他眼圈还泛着红,呼吸时轻轻抽气,刚蹲下身去。
“程舟,”傅准叫了他的名字,“你很期待今天的家宴,是不是。”
只有等到今天家宴才能见到程路安,他当然想快点下楼,问清楚到底有没有事。
这段时间,在这栋典雅奢华的房子里,整个傅家上上下下对他哥哥的事都缄口不言,如果不是程舟无意间在他从不会看的政报里看见了新闻,也许他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傅准并不喜欢程舟,连当初的订婚宴都没来,而他家境平凡,甚至在傅准眼里就是寒酸,这场婚姻来自于程路安的苦心钻营和傅岐山的首肯,傅准会娶他,不过是迫不得已。
他们睡在一张床上,却如同陌生人。傅准从来没碰过程舟。
现在程路安出了事,傅准估计只希望他早死。
“你不会愿意救我哥哥一命,对吗?”程舟仰头问道。
傅准睁开了眼,垂眼看向他,说:“他现在还活着。”
程舟的心往下沉着,意识到自己问得突兀又可笑,顺应地点了点头。
他刚伸手过去,傅准往旁边一偏,说:“出去。”
程舟张了张嘴,局促地收回手,缓缓站起身,眼睛一酸地说:“那你换衣服,我先下去看看,还要提前给你泡茶的。”
等他往后退了两步,傅准滑着滑轮转过身,淡淡抬眼看过去,说:“你应该去求段宁,你不是早就认识他了。”
程舟一顿,不解又惶惶:“我……为什么?”他为什么该去求段宁?
傅准却没再说什么,光一个眼神就是逐客令。
程舟感觉到那两道锋利的目光,心中颤了颤,在窒息中一刻也多待不了了,脚步越来越快地往外走。
身后是傅准来到床边,撑着扶手起身,一点点拖着双腿挪到床上的声音。
每每这时,程舟心中又会生出一些怜悯,这是他的Alpha,除了程路安外,他唯一有可能能够依靠的人。而且他的义务便是照顾好傅准,也只有这样,他才可能待在傅家,为程路安帮上一点忙,而不再是从前那个只会拖累人的弟弟。
程舟失魂落魄地走到门口,刚握着门把手把门关上,就听见房间里顿时一声闷响——
他恍然回神,飞快打开门回去,看见傅准摔在了地上,惊慌失措地跑过去,手刚碰到傅准青筋鼓起的胳膊,就听见骇人的一声在耳边响起:“滚出去。”
程舟打了个抖,愣住两秒,却一咬牙,在傅准用力撑着起身时跟着把人拽住,他使了全身的力气,脸都涨得通红,一声闷喘,终于将傅准弄了起来,两人瞬间一起倒回了床上。
程舟脸趴着,随那股力压在了傅准的胸口,他鼻息急促,热热的,还有些抽抽搭搭。
傅准扣着他的肩膀,投下沉沉冷冷的目光,刚要把人推开,程舟先爬了起来,却径直碰了碰他的腿,急切地问道:“有没有摔着?”
傅准的腿是在年幼时突然某一天开始坏的,从大腿以下逐渐失去力气和知觉,直到他再也无法独立站起。
这么多年,腿还是这双腿,心也早已冷硬成习惯。
傅准说:“程舟,你可以出去了。”
程舟他太喜欢哭了,也许是因为精神紧张,太过无助,彻底站起来时晕头转向,像个没头苍蝇,手慌慌一按,不小心按在傅准腿间。
起初还没反应过来,程舟对上傅准阴冷的眼神,一瞬间手心被烫得像触了电,无意识唔了一声。
他太害怕了,然后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房间。
家宴上和以往没什么分别,全程守序、体面、平静,只是每一个人的脸色都比往常凝重了几分,也诡异了几分。
送走傅轻决和段宁之后,傅准叫佣人推他去复建理疗室,程舟站在门口,只敢偷偷瞥去一眼,手心仿佛又烧了起来。
程路安看见了,只是严肃地让程舟听话一点,不要惹傅准不高兴,不要因为现在这些事去胡言乱语,否则只会得不偿失。
“可是哥,你真的……”程舟深吸了口气,停住后又说,“是段宁——是他做的吗?”
程路安迟缓地笑了笑,安慰程舟道:“哥哥不会有事的,”他回想着刚刚在饭桌上,傅轻决和段宁姗姗来迟之后的反应,他又拧了拧眉,觉得捉摸不透,“段宁他也撑不了多久了,你那个小叔子傅轻决,可不是省油的灯。”
第二天一早,程路安自行结束了假期,拎着公文包,泰然自若地出现在了安全局的门口。
就算前面已经是万丈深渊,无法转圜了,他也要挺直了背脊,高人一等地俯视着所有人,走入他自选的结局。
他刷卡进入了门禁,走到自己的办公楼层,却看见前面围着一堆人,里面传来阵阵欢迎声,好不热闹,像是有新人入职。
程路安一路往里面走,许是因为处境特殊,他心慌得厉害,脚下越来越快,只想走进人群中心看见那是谁——
那人接过了安全局同事递来的笔和文件,终于转过了身。
程路安猛地僵住,像被狠狠打了一耳光,又像大白天见到了鬼——
他所有的笃定、高傲和洋洋自得,包括那点侥幸,都在顷刻间魂飞魄散。
程路安看见的这个赫然站在面前的人,是段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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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宁说自己是没有价值的废人,傅轻决就让他重回了安全局惹
(虽然看见有说狗血文剧情不重要,但剧情就是这样的走势,不然后面也没理由推向强制爱的高潮……ps现在是半强制
第31章
程路安对段宁视而不见,浑身僵硬地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半晌,他拿着文件起身,瞥眼看向坐在一旁的联络员同事,突兀地问道:“外面那是在干什么?那个人为什么来安全局了?”
联络员埃德吃惊于程路安的到来。他一直期盼着程路安走了,自己至少能顶上副队长的职位。
不过如今他神情却不显,回答说:“药品走私案查去了兰亚,他们要求派人加入我们的调查组协同工作,派来的就是段宁。”
埃德站起身,把通知文件拿给程路安看,耸肩道:“说来也奇怪,这个段宁只是个不起眼的资料员,兰亚却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了他。我看过他的档案,是有些不对劲,但也就那样,他身体差得要命,听说上次还在安全局发病了?而且他又没什么经验,来了也是白来。”
段宁被程路安带回安全局询问的那天,他被支去市中心出外勤了,对傅轻决亲自到场的封闭消息自然无从知晓。
“原来大家都差不多,”程路安没接那份通知文件,僵冷地扯着嘴角笑了一声,慢悠悠说,“平常看你处理案子处理得不错,原来这么聪明,识人断案有一手啊。”
埃德迟疑片刻,感觉到了些阴阳怪气的火药味,哼声道:“程队长过奖了。”
“好好干活,我只是来拿点东西,”程路安说,“兰亚都直接把手插到安全局来了,可不见得人家段宁来了也是白来,调查组就凭你们这些人,真够悬的。”
“程队长既然只是来拿点东西,还是快回去休假吧。” 埃德已经忍无可忍,挂不住好脸色了。
“听我一句劝,段宁的后台硬得很,命也够硬,”程路安哈哈大笑起来,体面的行头下,是扭曲又疯狂的神情,“你最后别得罪了人家,升职的美梦泡了汤,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程路安就快步离开了办公室,然后摔门而去。
埃德不知道程路安在发什么疯,只当他大难临头精神出了问题。
他在办公室内平复了一阵心情,看看时间,带上准备好的文件资料穿过走廊,在办公区一侧的标有专属标识的单间办公室里见到了段宁。
他第一次正式直视了段宁的脸,短短几秒,实在看不出什么——那是一张带有生病倦容的脸,肤色白得缺少人气,骨骼线条瘦削却很流畅,眉眼深邃而冷淡,看上去是十分羸弱的,透着股没有攻击性的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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