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都想和你在一起,如果可以我宁愿现在就去领证,让你不能单方面一句话就想撇开我!”
张盟的话虽是脱口而出,但却是他心中所想。谈恋爱要断太容易了,给句话就能抽身彻底离开你的生活。
“张盟,我们才认识多久?你了解我多少?做这样的承诺你不觉得可笑吗?”
季晨完全没有感动,反而咄咄逼人地质问起自己。张盟脑子都快烧坏,他掏心掏肺地表白却换来对方这样一句毫不留情的否定。他理解不了眼前这个人,就像季晨也根本不懂得他一样。
饶是此前想和好的心多么强烈,此刻张盟的自尊也不允许他再像个小丑一样待在这里。他气得发抖,不住点头,嘴里无意识重复着:“好,好,季晨,你他妈别后悔!”
说完这句,张盟顾不得擦眼泪,转身开门就走,老旧的防盗铁门被他反手摔出一记惊心动魄的响声,仿佛震得整个楼道都掉了一层灰。
铁门隔绝了视线,将那个失魂落魄的人关在原地。
张盟一路猛踩油门,奈何下班高峰路上堵得很,他被迫放慢速度夹杂在连串的车流之中迟迟回不了家。在堵车的间隙,张盟掏出手机把季晨的电话和微信全都给删除,被人这样对待,张盟赌咒发誓这辈子也不要再去找他。
此刻,车载音乐好死不死刚刚播放到陈奕迅的《淘汰》,歌词中“我说了所有的谎,你全都相信。简单的我爱你,你却老不信。”
张盟听得心梗,胡乱去调下一曲。他喜欢Eason的歌,从前听不觉得有什么,还经常边开车边跟着哼唱。可如今再听来,字字句句都像是在刻画自己,叫他的悲伤和心碎无所遁形,想自欺欺人地强装无事都不行。
下一曲是《明年今日》“明年今日,别要再失眠。床褥都改变,如果有幸会面,或在同伴新婚的盛宴,惶惑地等待你出现。”
呼吸快要接不上,张盟干脆一键关闭娱乐系统。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那个画面,他和季晨从今往后就是陌路人,只余一层浅显的工作关系。或许再见面,真的就是在某位同事新婚的盛宴。
张盟在家里过了十天不分昼夜打游戏,吃饭全靠外卖的日子。也不分一天几顿,反正饿得受不了就吃一点填肚子,行尸走肉一般放逐自己在虚拟世界中,企图以此忘掉失恋带来的伤痛。
天亮着的时候还好,有时候夜晚一到,情绪就容易反扑,脑子也变得更加不清醒。想联系季晨的冲动不止一次,掏出手机才意识到联系方式早已被自己删除。
张盟当初赌咒发誓自己不会再当舔狗去找季晨,可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心里那阵痒意却只增不减。有时候他宁可放纵自己去见季晨一面,好让对方再多说几句绝情的话,让撕裂的痛感压过这种噬人心魂的折磨也好。
但他的自尊心始终不允许。
半个月后,张盟在月色中缓缓将车停在季晨小区斜对面的马路,从这里可以远远望见五楼那扇窗户。灯光亮着,不知道里面的人正在做什么。张盟没有下车,他今天来不是见季晨的。他只是太痛苦了,需要一剂吗啡。
那扇灯光就是他的安慰剂。
张盟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盏光,没有注意到从昏暗楼道口走出的人影。一声口哨声将张盟惊动,他扒着窗户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院子里那道熟悉的侧影。
季晨将不锈钢饭盒放在空地,等了一会儿,一团小东西敏捷地从院墙跳下来。灰色的野猫绕着季晨脚边走了一圈,没挨蹭他裤腿。然后到那个熟悉的饭盒旁,埋下头专心致志地吃东西。
张盟隔着车玻璃,借着不亮的路灯,用目光细细描摹那个不甚清楚的人影。他好像瘦了,是最近工作太累吗?他手腕上贴的那是膏药还是纱布?难不成他受伤了?
张盟担心完又开始唾弃起自己,他现在什么身份?季晨怎么样也没他半毛钱的事!
季晨喂完猫,收了饭盒就返回了楼上,余光根本没有往对面街角看。张盟失落又解脱地将头靠在椅后背,捂着一颗时而剧烈跳动,时而又僵如死灰的心脏。
一个小时后,楼上那盏灯光熄灭。张盟打开车门,来到之前季晨站过的地方。
他呆立在那里,想要做什么其实他自己也不是很懂。淅淅索索一点声响传来,墙边杂乱的灌木丛里探出一个小巧的身影。那只灰色的流浪猫大约以为是季晨又回来了,钻出半个身体,警惕地盯着不远处的陌生人类。
张盟蹲下身,以一个无害友好的姿势与之对视。小灰猫压低身体卷着尾巴斜斜往张盟的方向走近了一点。张盟很后悔自己身上没带点零食,没什么可以喂给它的。
小灰猫饶了个半圆,见张盟没有攻击的意图,警惕地走到他跟前,隔着一点距离皱着鼻子使劲闻他身上有没有食物的香味。
张盟猛然站起身,吓得猫咪弓起身体炸了毛,冲张盟龇牙咧嘴以示威胁。张盟顾不得安抚小猫,他紧紧盯着小灰猫,然后飞快掏出手机,点开交友软件中小橙子的头像。
一模一样,灰色短毛,鼻子旁边有一块白色的花斑。
所以,小橙子就是季晨,季晨就是本该远在天边的网友小橙子。
张盟如梦初醒一般翻看他和小橙子的所有聊天记录,从最初小橙子说“怎么我十七岁你就不跟我聊了?”他便认定那是个小孩强装大人,虽然对方说过他二十七岁。
再到他们一起去旅行,他对小橙子说过那句“铁哥们儿”后,季晨就强行越了界。
最后便是小橙子问“如果他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你是不是就不喜欢他了?”而他没有回答。
张盟失魂落魄地回到车上,他其实很想冲上楼去向季晨解释。但时至今日,言语都苍白无力,张盟知道即使自己再说什么也改变不了结局。
他和季晨结束了。
年底,江新年飞广州过周末,褚煦梁也恰巧在广州。他的梁哥这几天都在广州新的模拟机训练中心带飞张盟。张盟三个月的停飞时间已满,需要例行模拟机培训然后再重新开始执行航班。
江新年本来不是黏人的性格,从前谈恋爱也总是处于被动的一方,似乎做什么事都只是为了满足另一半的需求。但和褚煦梁在一起之后,他开始自发地生出许多渴望。比如现在,他就很想突然出现在对方身边,特别是梁哥明知道他也在广州却不约见面。
睡醒之后江新年特意收拾了一番自己,然后打车到广州酒家买了他梁哥爱吃的虾饺皇、凤爪和鱼片粥带去训练中心。
熟门熟路找到波音737的训练模拟机,他提前看过计划,再有十来分钟褚煦梁和张盟就该出来。
等了二十分钟,模拟机舱门打开,褚煦梁和张盟相继走出来。江新年叫了一声“梁哥”。
褚煦梁笑着说:“怎么跑来了?”他还说晚上抽空去见一面呢。
江新年显摆地拎起打包盒,尾巴都快摇起来:“我来送饭。”
从前缺心眼的张盟羡慕地瞧着两人间的互动,心中止不住地酸涩。江新年也终于分了半个眼神给他,惊讶地脱口而出:“怎么瘦这么多?失恋啊?”
褚煦梁阻止不及,只能看张盟被戳中痛处,肉眼可见地又焉儿了一截。
江新年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梁哥,没注意到一旁张盟落寞的小心思。“训练中心食堂不好吃,我特意给你们送外卖来的,快趁热尝尝。”
找了一间休息室,江新年将食盒一一摆开。张盟强撑着恢复社牛的保护色,夸张地感叹:“全是我爱吃的,师兄你对我太好了!”
江新年嘴角抽了抽,盯身旁的褚教员一眼。这回他梁哥倒是没吃醋,低着头笑盈盈地分筷子。
“居然还有乳鸽!怎么不买无骨爽皮鸡,我更爱吃那个。”张盟欠揍地继续补充。
江新年夹了一个叉烧包扔他碗里,训道:“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张盟看着他们俩乐,不再找事安安静静吃饭,筷子伸到干炒牛河的时候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季晨。张盟这个人挑剔事儿又多,就喜欢吃干炒牛河里的豆芽。之前每次点这道菜,他都心安理得地把豆芽全给挑来吃了,剩下的河粉归季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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