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闻星听到他的回答之后,只是神色如常地笑笑:“不是这样就好。”该死。
沈流云神经质地用拇指指甲抠了一下食指指节,力道很重,但他没有察觉到疼痛。
发泄一样,他将餐桌上那盘他至今没有动过,已经有些氧化的苹果推到了闻星的面前,冷冷道:“把这个吃完再走。”
丢下这句话后,他便起身,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工作间。
工作间的门被他啪地甩上,跟个响亮的巴掌似的,有意扇给门外的人听。
随着这声门响,闻星脸上原本就零星的笑意消失殆尽,静坐了一会儿,才用叉子一块接一块吃掉了眼前那盘苹果。
尽管有所氧化,但苹果的口感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依旧香甜多汁。
可惜就是有人不喜欢。
吃完所有食物以及收拾好餐具后,闻星总算出门,打车去往剧院。
到达剧院的时候,正好是九点,将将踩着排练开始的时间。
他进去时,乐团里的人基本都已经到齐,大家都在低头调试乐器,剧院里回荡着稀稀拉拉的乐声。
施羽第一个注意到他,冲他招了招手:“闻星,你来了啊。”
闻星快步走了过去,脸上带着些歉意:“抱歉,师哥,我来迟了。”
施羽看了一眼手机时间,笑着说:“哪迟了,这不正好吗?好了,快去准备吧,马上就要开始排练了。”
闻星感激地朝他点点头,跑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闻星落了座,先深吸一口气,才将琴盖打开。他缓缓把手指搭在熟悉的黑白琴键上,心中竟莫名生出些恍若隔世之感。
练习很快开始,流畅悦耳的音乐从他指尖下倾泻而出。
尽管有段日子没有练习,但他的技法并未生疏,牢记每处的轻缓急重,有条不紊地配合着其他乐手的演奏。
一天的练习结束后,闻星整个人好似活了过来一样。面上乍一看与平素冷淡无异,细看却能发现眉宇间洋溢着一圈愉悦的光晕,明显心情不错。
施羽见他这般模样,失笑:“别人练完都是一脸疲惫,倒是你,每次越练越精神,跟个音痴一样。”
闻星被他说得有些臊,局促地抿了抿唇:“师哥,你别取笑我了。”
施羽同他都是华音学院出来的,不过施羽高他好几届,音乐上的造诣也高过他,才二十八岁就已经是乐团里的第一小提琴手,也是乐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首席。
闻星叫他师哥,倒是有些攀高了。
但施羽是真的欣赏自己这位师弟,几日未见,不由关切地问他:“前些天我听团长说,你是生病了才没来训练,现在身体好些了么?”
闻星当然不是真病了,而是魏团长出于好心给他找的借口。他心中有几分羞愧,垂了垂头,“好多了,小病,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施羽放下心来,同闻星一起往剧院外走,顺口问他,“你今天是怎么来的,开车了吗?”
“没,打车来的。”闻星跟在施羽身侧。
施羽随即热心地道:“那干脆坐我车走吧,我送你。”
“好,谢谢师哥。”闻星本也想着早些回去,不用等车更好,欣然应下。
正值下班的高峰期,路上堵得水泄不通。在离家还有八百米的时候,车彻底堵住了,进退不得。
闻星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掏出来一看,是沈流云发来的消息。
[:还不回来?]闻星握着手机的手一紧,另一只手已经摸上了门把手,“师哥,要不你就在这放我下去吧。剩下没多远了,我走回去就行。”
施羽偏过头来,看见闻星明显紧张的神色,担心地问道:“怎么了,是家里有什么急事?”
闻星没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没什么急事的话就再等一等吧,不会堵很久的,最多再有七八分钟。”施羽常开车,对堵车所需的时间很有经验。
八百米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到底是开车过去更快。闻星没再坚持,低头回了沈流云一句:快到了。
事实确如施羽所说,八分钟后,车子开进了流苏巷,在那整条巷子里唯一的建筑物前停下。
“师哥,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改天请你吃饭。”闻星解开安全带,对施羽再次道谢。
施羽嫌他太客气了些,摆摆手说不用,目送他的背影远去。见他走进了那栋白色的小洋房,才目光微暗地驱车离开。
施羽当然知道那栋白色的小洋房在谁名下,沈流云行事高调,他与闻星的恋情在圈内并非秘密。
画家和钢琴家,天作之合。
可事实又真的如此吗?
闻星推开家门,室内昏暗,没有开灯。
他有些奇怪,难不成沈流云还在工作间画画?
思及此,闻星没有贸然将灯打开,生怕惊扰到沈流云作画,安安静静地换好了鞋。
正当他离开玄关准备往客厅走时,身侧突然横出来一股力量,犹如暗藏在黑暗环境里的恶鬼,将他整个人拎了过去,后背重重地磕在冰凉的墙壁上。
还没来得及呼痛,灼热的吻就铺天盖地地罩下来。
闻星急促地喘息着,大脑因面前的突发事件有些发懵,耳畔突然响起沈流云冰冷的话语。
“把衣服脱了。”
闻星身上所有的热意尽数退却,浑身血液都好似被这句话冻住了一样,没由来地觉得冷。
他垂着眼,声音很轻地说:“我不要。”
“呵。”沈流云没想过闻星会拒绝,原本就烧得旺的怒火一时间燃得更高了,讽刺地吐字,“那你准备脱给谁看,施羽吗?”
“啪。”
很清脆的一声,在安静的屋子里响彻。
闻星给了沈流云一耳光。
第0003章 冰橘子
昏暗的室内异常寂静,闻星独自坐在地面上。
十一月的大理石瓷砖地板异常冰冷,冻得他身体忍不住一缩。
家中五百多块地砖都由沈流云亲自切割,每块纹理皆不同,拼凑在一起,连成几条纵横交错的灰色河流,而闻星现在手掌撑着的这块,恰好是沈流云最不满意的一块。
这块地砖左上角有个灰色的小点,似乎是出厂的时候由于工人的失误,造成了这么一个美中不足的灰点。闻星却意外地喜欢,觉得那颗灰色的小点远远看去,像是一颗浑浊的眼泪,饱含伤痛,滚滚而落。
闻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些,可能人越是情绪低落,就越是容易想起一些不必要的细枝末节。
离沈流云摔门而出已经过了好一会儿,具体是多久闻星也不清楚,只知道自那声门响过后,一直强撑着的身体便再也撑不住地瘫软下来,跌坐在地,就这么坐到了现在。
给了沈流云那一耳光才没多久,闻星就后悔了。
明知道沈流云已经多日画不出来画,心情焦躁,却还要在这个时候跟他发生争吵,实属不应该。等等,画画。
沈流云今天画画了吗?
闻星想到这,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朝工作间的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渐渐走近了,闻星在工作间的门口站定。
眼前这扇紧闭的黑色大门这样看着,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看上去危险可怖,仿佛只要多看上几眼,人就会被吸进去,继而坠入万丈深渊。
那个困扰闻星有段时日的答案就藏在这扇门的背后,只要他推开,就可以知晓那个答案。
他的手慢慢握上了门把手,顺时针拧开,没能拧动。
沈流云上了锁。
沈流云没有离开太久,仅仅是去了一趟附近的便利店就很快原路返回。
原因无它,他出来得太急,身上除了家门钥匙什么都没带,便利店买的东西还是靠刷脸支付的。
用新买的打火机点了根烟,狠狠抽了几口后,沈流云灭掉那根烟,将刚买的那盒东西拆开,扔掉包装,瓶子塞进裤口袋里,就这么回了家。
家里灯火通明,闻星在厨房里做晚餐。
闻星做事太过专注,沈流云从背后搂住他的腰时,他显然被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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