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桉松了口气,“那我明日再来寻你。”
她说完,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徒留江秋渔站在门口,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凤桉回到房间时,江折露才从睡梦中醒来,她打了个哈欠,露在锦被外的手臂上依稀还有着星星点点的红痕,凤桉见状,面颊微微一热,“你醒了。”
江折露揉了揉眼,双颊上还残留着睡意,“唔,头晕……”
她朝凤桉投来随意的一眼,下一刻,那双睡意朦胧的眼忽地瞪大了,江折露大声质问道:“你去哪儿鬼混了?!”
凤桉皱着眉褪下自己湿透的衣裳,“没鬼混。”
只是跟别人打了一架,没打赢罢了。
江折露盯着她的后背瞧了半晌,没发现有新的痕迹,这才哼了声,“那你的衣衫为何湿透了?”
凤桉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遍,江折露越听嘴巴张的越大,到后来,她看向凤桉的目光中,甚至有几分钦佩。
“你居然敢跟她打架!”
就算那个人不是大魔头,可她毕竟长着一张与大魔头相似的脸,江折露只看上那么一眼,便几近魂飞魄散,被江秋渔压制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她恨不得绕着那位姑娘走,别说跟她打架了,就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让她跟那人近距离接触,这跟要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凤桉眉头紧蹙,“我不知道……她跟那个人究竟有没有关系。”
“她看上去只有元婴中期的修为,却能轻松胜过我。”
江折露却并不感到惊讶,“我当初才见那个人的时候,她的修为才只有金丹期,可她当真只有金丹的修为吗?”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便是那人的修为比她与凤桉高出太多,所以她们完全看不透那人身上的障眼法。
凤桉点了点头,很赞同江折露的话。
“这位霜霜姑娘的修为应当比我要高,且她方才与我打斗时所使用的功法,是大师姐自创的霁雪剑法。”
江折露瞪大了眼睛,“你确定你没看错?!”
凤桉摇了摇头,“霁雪剑法我也会。”
有关大师姐的东西,她不可能看错的。
江折露呆了半晌,忽然伸手勾住凤桉的脖子,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你说,会不会是那个人回来了?”
否则她实在想不通,一切未免太过巧合,与江秋渔相似的面容,霁雪剑法,还有高深的修为……
凤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跟着放轻了声音:“师姐找不到她的残魂,当初她的确是魂飞魄散了。”
江折露想了想,“可以她的本领和城府,想要骗过大家,也未必没有可能。”
凤桉摇了摇头,并不言语。
她比江折露知道的要更多一些,其实,这位霜霜姑娘并不是第一个与她相似之人,这二十年里,还出现过好几个这样的人。
她们总在某一方面与那人相似,凤桉起先也怀疑过,她上一次见到师姐时,正是师姐听说出现了一个与她面容相似之人,匆匆从魔宫中赶来,跨越上百万里的距离,结果却是空欢喜一场。
凤桉忘不了师姐当时的眼神,那样空洞死寂,仿佛这天底下再没什么能入她的眼。
从那以后,师姐便再未离开过魔宫。
凤桉知道,其实师姐已经相信,那人早已不在了。
所以即便霜霜与那人再相似,凤桉也不敢轻易将此事告诉师姐,她怕又是空欢喜一场,不过徒增师姐的绝望和悲痛罢了。
她得先反复试探,确认了霜霜的身份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将此事告诉师姐。
凤桉虽然在心里这样想着,却并未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江折露,江折露是个藏不住事的人,不管心里有什么样的想法,都会下意识地表露在脸上。
那位霜霜姑娘心思细腻,江折露极容易被她套出话来。
因此,在试探出结果之前,凤桉都不打算让江折露知晓此事。
江折露还不知道自己被道侣嫌弃了,她不停地叹着气:“万一那人真的是她,该如何是好?”
“你在她的身上感受到魔气了吗?”
“她被正道如此算计,心中不可能不恨。”
“万一她大开杀戒怎么办?”
“清蘅君也入了魔,她俩若是联手,这天底下还有谁能制服得了她们?”
“完了完了完了!”
她的大鸡腿!
她听话乖巧精力好的道侣!
她往后数百年的幸福生活!
是不是都要没有了?
凤桉听得额角跳了跳,一把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别说了。”
江折露呜呜呜地拍着她的手腕,她说的难道不对吗?为什么要堵住她的嘴!
凤桉闭了闭眼,耐心解释道:“你别忘了,她的修为比你我二人都要高。”
所以她设在屋内的隔音阵法,对霜霜来说根本就是形同虚设,只要霜霜想,她能轻轻松松地在不引起两人注意的情况下,将她与江折露的对话听个一清二楚。
江折露经过她解释之后,也总算反应了过来,不等凤桉松手,她便将自己的掌心覆盖在了凤桉的手背上,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对不起!
她方才说的都是胡话!
大魔头可千万不要当真!
更不要觉得她的提议十分不错。
她还想好好活着qaq。
江秋渔没有凤桉想的那么闲,当然了,她不偷听,主要还是因为没必要。
她不用猜都知道,凤桉会跟江折露说些什么,不在乎是些怀疑她的话。
江秋渔虽然没有沾上湖水,但到底打斗了一番,她还是让小二提了桶热水上来,仔细清洗过后,换上干净的衣衫,随后才又出了客栈。
扶乐来也跟了上来。
“你要去哪儿?”
此时的云水城灯火通明,街道两边皆是卖东西的商贩,虽然天已经黑了,城中却依旧热闹繁华,并不显得冷清。
耳边的吆喝声虽然嘈杂,可那种独属于人间的烟火气,却还是让人心底一暖。
江秋渔回想起上一次来云水城时见到的场景——城里人烟稀少,街道上行人匆匆,每个人的表情都是紧张而惶恐的,瞧不见一丝喜色。
行走在城中时,还能听见凄惨而悲痛的哭嚎声,处处飘洒着黄色的纸钱,道路两边挂满了白幡。
那时候的云水城与此时的云水城放在一起,仿佛是两个分割的世界。
江秋渔心里感触颇多。
这应该就是林惊微想看到的吧?
她一心想要杀光魔族,为的不就是天下苍生能过上平和幸福的日子?
扶乐来头一次逛夜市,颇为稀奇,“这些花灯做的可真漂亮,虽然不如鲛珠明亮,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江秋渔回过神来,弯唇笑了笑,“殿下,鲛珠珍贵,不是人人都能用得起的。”
扶乐来面颊一热,“我知道。”
她转头去看身旁的女子,却见她正怔怔地望着某一处,暖色的烛光跳跃在她的眼底,那张绝艳无双的脸上也覆了一层柔和的光,为她增添了几分温柔的气息。
扶乐来心头一动,一时有些出了神。
江秋渔抿了抿唇,视线扫过街边的花灯,回忆起上一次与林惊微逛夜市时,她故意躲起来,逼得林惊微在人群中慌乱地寻找她的身影的场景。
此时想起来,那一幕好似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
江秋渔想,她最近回忆起林惊微的次数好像有点儿多。
待在一起时还不觉得,分开之后才恍然意识到,她的回忆中处处都有林惊微的身影。
江秋渔难得出了神,她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怎样想的,或许林惊微在她心里到底是不同的。
她探索过江秋渔的全部,与江秋渔喝过合卺酒,也愿意为江秋渔付出生命,她们的关系,绝不是一句简单的死敌或道侣能够概括的。
江秋渔仰头望着夜空中的几点星光,她想,自己应该是有点儿想林惊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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