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渭情殇(76)
南宫烈起身来到齐颜身边,一手端着酒樽另一只手自然的搂住了齐颜的肩膀:“妹夫来了?来,本宫为你引荐一下。”
说完拖着齐颜便走,来到南宫离案前:“这位是本宫的七弟,他与静女同年略小了几个月,你就叫声七弟吧。”
齐颜趁机脱开了南宫烈的胳膊:“齐颜见过七殿下。”
南宫离抬头扫了齐颜一眼,一言不发又低下了头。
南宫烈哈哈大笑,再次揽住了齐颜的肩膀:“妹夫不必介意,七弟就这性子。”
齐颜目不斜视,平静的说道:“请六殿下入席吧。”
南宫烈盯着齐颜的侧脸看了一会儿,舔了舔嘴唇贴到齐颜的耳边:“若不是本宫查了卷宗,你与小妹在大婚夜见了落红……还以为妹夫是胸怀壮志的美娇娥呢。”
南宫烈仔细的观察着齐颜的表情,见对方一派淡然,竟直接按上了齐颜的胸口,触手一片平坦。
南宫烈突然笑了起来,轻佻的说道:“本宫自问“摘花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男子。”
他的目光扫过齐颜脸上的伤疤,又对上齐颜琥珀色的眸子,流露出痴迷:“本宫日前救下一位异族少年,他的眼眸与妹夫的一模一样……或许添上这道疤会更像你。”
齐颜心中的厌恶之意翻腾不止,却反而向前迈了半步,几乎是贴着南宫烈,冷冷的说道:“这道伤疤说起来还是拜殿下所赐,公主至今还尚不知情。”
南宫烈听出齐颜的威胁和警告,拍了拍齐颜的肩膀,转身离去。
齐颜拂了拂被南宫烈碰过的胸口,也入了席。
而正对着二人,一直沉默的南宫离,若有所思。
第74章
当众求亲惊满座
南宫姝女眼疾手快抓住了南宫静女的手:“小妹干嘛去?”
南宫静女急切的说道:“二姐放开我!”
南宫素女奇怪的问道:“如此猴急,小妹要到哪儿去?宫宴可就要开始了。”
“大姐。”南宫静女看向齐颜。
南宫素女轻笑:“恩爱也不必急于一时,今日宫宴男女分席。”
南宫静女咬了咬嘴唇,她还记得除夕朝拜时六哥轻薄齐颜的事情,看着他们两个人贴的如此近,恨不得立刻飞过去!
大姐夫是功臣也就算了,怎么也不见陆仲行的位置?让齐颜挨着行事乖张的南宫烈,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这人胆子小又不善拒绝,万一被南宫烈强行灌酒可如何是好?
“大姐,陆……二姐夫的坐席呢?”
南宫素女向对面看去:可不是么?并不见陆仲行的位置。
“本宫听说这次宫宴父皇点了不少世家子弟赴宴,太尉府的嫡长公子也来了,二妹夫或许和兄长坐在一处了吧。”
南宫素女摆了摆手:“快坐下吧,旁人都看你呢。”
南宫静女又望了一眼,见齐颜和南宫烈分别入座才稍稍放心,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南宫姝女小声安慰道:“这次宫宴来了不少外臣,妹夫的位置又在父皇的眼皮底下,相信六哥不会乱来的……”
南宫静女小声解释道:“大夫嘱咐齐颜终生碰不得酒,我担心六哥强灌他!”
“不会的,你安心坐着。”
“……但愿吧。”
“陛下驾到!”
随着一声唱和,宴会中的人纷纷起身来到自己的案旁,跪地参拜,三呼万岁。
南宫让穿着一袭隆重的朝服,在四九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上官武跟在南宫让身后,在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了南宫素女,夫妻二人遥遥一望,聊表相思。
南宫让来到高位,撩起龙袍下摆坐了下来:“免礼平身。”
“谢陛下!”
“来人呐。”
“在。”
“在朕身边加一张小案,让功臣入座。”
“遵旨。”
“儿臣谢父皇。”
“坐吧,都坐下。”
南宫让将一封明黄的卷轴交给四九,后者来到御阶前朗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登基后励精图治,正寰宇、安社稷、拓充大渭半壁江土;然朕一时心慈试图教化异族,十年光阴终是养虎为患。青夷之战乃朕之过也。幸甚,朝中能臣良将辈出,此次镇北将军立下首功,赐食邑千户准许特许萌荫三代子孙。琼华公主持家有道,相夫有功赐柳珊瑚一尊,玉如意一对;丁氏父子带兵驰援亦有功劳,擢升丁仪为三品殿前将军,其子丁奉山为工部员外郎,一月内到任。钦此。”
上官武及丁家父子跪地谢恩,丁仪看似感激涕零实则有苦难言,他的儿子丁奉山却欢喜难以自持。
齐颜不禁冷笑:丁家父子的这道旨意明升暗贬,丁仪是太尉陆权的内弟,当年平定草原有功被封了个四品卫将军,领两万精兵驻守允州。
虽然卫将军的品阶不高,胜在手中有实在的军权。
丁家之所以能成为允州一霸,地位甚至凌驾在太守之上、倚仗的就是这两万兵权。
殿前将军说白了就是一只头衔好听些的看门狗罢了,手中无一兵一卒,虽能号令御林军却无统御权。
工部员外郎不过是从五品的小官,六部之中工部的实权最低,虽然有些油水,但怎么也落不到一个小小的员外郎囊中。
陆权猜透了南宫让的心思才躲到汤泉山避祸,只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他妄想全身而退,他的那些门生们却不答应。
朝中那么多将军,南宫让最后派了个内臣挂帅,可见这些门生已经到了唯太尉命是从的地步了。
结党营私到了动摇社稷的地步,南宫让又怎么可能放过陆家?剥夺丁家的军权,怕是即将对太尉府动手了……
一名内侍跑到四九身边低语了几句,后者回到南宫让身边禀报道:“启奏陛下,图巴部公主已梳洗完毕,正在御花园外候旨。”
“那就宣吧。”
“宣,图巴部公主觐见!”
齐颜心头一跳,心中升起一股不安。
纳古斯吉雅穿着一袭火红的蒙古嫁衣款款走来,踏上红毯的那一刻便吸引了场中所有人的目光。
渭国女子温婉守礼,出入这种场合大多:缓行不语、低眉顺眼。
而这位草原公主与那些女人完全不一样。
只见她腰身笔挺,傲然的胸口将火红的嫁衣撑起一道引人遐想的弧度,唇边挂着野性的笑容,一双美目大胆的环顾、迈着如同豹子般轻盈又略带侵略性的步伐款款走来。
宫宴霎时安静了下来,吉雅俨然成了万众瞩目,又让人不舍得挪开眼的焦点。
场中男子对上吉雅的目光,有的红着脸垂下头、有的陷入呆滞痴迷、还有的发出失控的喘息……
就连年逾半百,儿女成群的南宫让也不能幸免,只听“哗啦”一声脆响南宫让额前的珠串晃了晃。
场中的女子表情则大不相同,她们有的露出羡艳,有的略显不满。
与所有人都不同的,便是齐颜了。
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位草原公主是当年被送来和亲的小女孩,还依稀记得吉雅那日穿了一袭珍贵的火狐小袄,倚在额日和的怀中用探寻的目光看着自己……
吉雅一步步走近了,齐颜却犹如芒刺在背。
隐在广袖中的手指不受控制的微微发颤,她还会记得自己么?
吉雅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脸上不见一丝波动。
她早就习惯了贱男人们卑微的垂涎,既享受又厌恶、这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
她犹如巡视领地的猛兽般,大胆的环顾着周围,掌控着男子的痴迷和女子的侧目。
吉雅的目光草草掠过齐颜,足下一停,突然转头看了过来。
齐颜攥紧了拳头,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不乱,微微垂下了头。
吉雅转头看了端坐在上位的南宫让一眼,妖娆一笑。勾的后者老脸一红,咧了咧嘴。
吉雅收回目光,向齐颜走去。
朝臣开始窃窃私语,齐颜感觉犹如千钧压下,不堪重负。
吉雅盯着齐颜的头顶看了一会儿,说道:“抬起头来。”
朝臣议论起来,吉雅说的是草原语言,他们听不懂齐颜却是明白的。
齐颜只好硬着头皮起身,一副惶恐不敢直视吉雅容颜的模样,端起手臂恭敬的行了一礼:“在下……听不懂姑娘说什么。”
齐颜故意用了“姑娘”二字,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失了方寸,才用错了称呼。
吉雅秀眉微蹙,换了一口流利的渭国官话说道:“抬起头来。”
“臣,臣不敢……”
吉雅转过头嗔了南宫让一眼,后者竟命令道:“齐颜?”
齐颜支吾道:“臣不敢,臣已有家室,不敢窥探其他女子。”
一句话引来笑声一片,南宫静女的面上一赧,心却是甜的。
南宫让笑着说道:“吉雅公主是远客,让你做什么你就做。朕恕你无罪。”
“是。”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齐颜也只能缓缓地抬起头,只是依旧垂着眼眸不与吉雅对视。
吉雅端详齐颜良久,轻笑道:“你的眼睛与本公主一样呢。”
众人恍然大悟,坊间传闻:蓁蓁公主的驸马目色异人,有一些看不惯齐颜的人私下里还称呼他为“异目子”,看来是真的。
“回姑娘,吉公主……臣幼年时患过一场大病,痊愈后目色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原来如此。”吉雅没有再为难齐颜,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她来到御阶下单膝跪地,双手交叉扣在胸前:“纳古斯吉雅,参见大王。”
南宫让忍俊不禁,和蔼的回道:“额日和教女有方,没想到你能将官话说得如此流利,不过称呼并不准确。应该叫朕一声‘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