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颜整天整天守在祁棠身边,祁玫老是躲起来偷偷地哭,但出现的时候又总是在安慰欧阳颜和祁云昌,尽可能让自己显得很省心。
“祁总,宴家的人在门口。”管家小声地告诉在门边偷看祁棠的祁云昌,“是宴绅合、宴太太,还有宴淑阳,说来道歉的。”
祁云昌的脸色阴晴不定片刻,才让管家把人放进来。
一会之后三个人才上来,礼品转交管家,见面的气氛异样又低沉。
祁云昌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欧阳颜快步走过来叫他,“云昌,棠棠现在找你。”
祁云昌看都没看刚落座的三个人,起身就赶紧往祁棠卧室去。
没人招待的宴家长辈无声坐了一会,顾凝看了宴绅合一眼,“我和淑阳过去看看,你先坐着吧。”
“别过去了,讨人嫌,坐着等就好了。”
顾凝摇摇头,“远远看一眼就好,那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祁云昌进房间的时候祁棠正被佣人扶着,稍稍坐起来。
“别坐起来了,躺着就好。”欧阳颜看祁棠那样,眼泪又要往外冒了。
祁棠似乎是咬牙忍了一下痛楚,才挤出一点笑容道,“爸。”
那一瞬间祁云昌突然觉得自己老了。
妻子、孩子都在受委屈,他眼睁睁看着儿子努力担起责任,又因为并不喜欢的Alpha发烧、疼痛,他什么也做不了。
“你答应宴氏吧。”
欧阳颜眼睛睁得圆圆的,一下子转身看着祁棠。
“你在说什——”祁云昌的声音都在发颤。
“其实宴任挺好的。”祁棠打断祁云昌,看着他的目光笔直,因为在竭力隐藏崩塌的情绪,所以目光都变得湿润而清澈,“我对他是有那个意思的,只是没想那么早结婚。”
如果祁棠的嗓音没在抖,如果他不是说出这句话后就微微垂头,如果他不像是在说假话的话,他们会以为这是真的。
顾凝和宴淑阳愣愣地停在门外,听祁棠说话的时候心都要碎了。
“小棠——”
“爸!”似乎是因为祁棠的声音稍微用力了一些,所以又引起了他身上的伤痛,他忍了忍,耐着哭腔,低颤地缓声道,“求求您了,相信我好不好?”
欧阳颜一下子哭出了声。
宴淑阳几步走进门,祁云昌的目光刚转向宴淑阳就要发怒,她却在祁棠床边半蹲下来。
“你不用跟宴任结婚。”宴淑阳忍着泪意对他说道,“我是宴任的姑姑,宴任的爸妈都在这里,我们不是来让你和宴任结婚的,宴氏肯定会帮祁氏度过这次难关,但不用牺牲你来当代价。你明白吗,祁棠?”
祁棠看着宴淑阳,似乎放空了一瞬。
“不用结婚也是一样的,是宴任的错,不是你的,你不用强迫自己。这件事之后你不会再见到他了,我哥已经——”
“没关系。”祁棠的声线低了下去,和刚才截然不同。
“我答应宴任。”
宴淑阳不知道还能怎么让祁棠相信,她知道一切都没有说服力。
祁云昌老泪纵横,说不出任何一个字。
“可是不用的,你不是……”
祁棠微微弯唇,那个弧度不明显得都快分辨不出来了。但宴淑阳还是能一瞬知道这个礼貌、勉强的年轻人已经疲惫至极,无法再试图信任任何条件——
“这是我自己选的。”
-
婚礼办得很低调,但舆论很高调,虽然媒体立刻就被封杀,但那些议论还是无孔不入地迅速发酵。
与之相反,祁氏开始恢复元气,祁棠的忙碌也步上正轨,不再是之前那种混乱驳杂、毫无头绪的忙法。
宴任合法地标记了他,他们之间的关系被法律予以认证,只是在公众眼里,这从一开始就是无法抹除的羞辱和笑话。
易感期的热潮刚刚过去,祁棠看起来相当疲惫。
Alpha很容易在Omega身上失控,尤其是当他的伴侣就是他所渴求的人的时候。
他可能会无视Omega的请求,超过Omega的身体负荷,但是也会遵循着本能的判断,一定不会伤害到他。
但祁棠对失控相当恐惧,那种恐惧夹杂着厌恶、伤痛,会使刻意回避的记忆泛滥,导致即便在易感期他也很难放松。
宴任发现了这个问题,但对此束手无策,他只能观察着祁棠的点滴变化,因为祁棠无论是痛或者需要他都不会开口。
他们之间的亲密过程变成某种规律的、按月发生的忍耐。
祁棠无法克服心理阴影,宴任也不敢轻易失控,吻变成形式般的无声安抚,只有在感知彼此体温的时候,宴任才觉得祁棠是属于自己的。
而一旦易感期过去,肢体接触的次数就大幅锐减。
宴任伸手要把祁棠带进怀里,祁棠翻过身,在双人床的一侧拉开距离,把被子裹紧。
他看着祁棠掩在颈后的伤痕,属于他的信息素已经雕凿一样刻入祁棠的身体。刚才在嘴里含咬过的腺体温暖柔软,和祁棠给人的感觉极其不同,腺体外的皮肤微微充血泛粉——
他知道祁棠现在不会感到痛楚,虽然疲惫,但是放松而舒服。
宴任会慢慢等到祁棠的呼吸变缓,才把祁棠圈进自己的身前。
睡着后的祁棠不复平时的冷淡,眉目都浸在温柔的夜色里,还有微微湿润的热意在面颊上没有散去。
他鼻梁和唇瓣的线条让宴任百看不厌,他可以趁着祁棠无知无觉,把他的伴侣一遍又一遍仔仔细细地观摩到底。
祁棠团着被子,脸上毫无一点防备,让宴任怎么看都心生可爱,心底酸酸软软,萌生出一种恨不得一口把他吃掉,或者揉进自己骨血,再或者珍藏着不让任何人觊觎的想法。
这种时候,宴任觉得他不再是宴氏的独子,不再是天生就有光环的富家子弟,他只是一个结了婚,而且尤其尤其幸福的卑劣Alpha。
宴任垂头看着祁棠,看着他认定的此生伴侣,郁郁葱葱的各种心思都生长起来。
斑斓的想法没有头绪,却点点交汇,淌成月下的汩汩溪河。
他可以变得很大,把一切都遮拦在外,不要再让祁棠心生绝望,他也可以变得很小,比小狗、小猫都更小,小到被祁棠轻易一捻,他就散成尘埃。
那种时候,倘使祁棠要捅他一刀他都认了。
他偷偷地吻祁棠的额头,偷偷亲他的脸颊、鼻尖,有时忍不住又亲吻祁棠有点肿的唇瓣,但都很轻。
如果祁棠要被他弄醒了,他又在心跳中紧张,好像这样做是不应该的,祁棠不会接受。
后悔就在这种独自温存的时刻泛滥成洪、成灾,成雨季时单调淅沥的冷水,被风吹扫一地。
错误终于如他所愿,但是再也无法修正。
他知道他错了,其实咬下去之后宴任就后悔了。知道祁棠答应的时候他在后悔中感到了震惊和兴奋——他看着祁棠戴上戒指,听到他说“我愿意”,他知道没有回头路,却还是卑鄙地觉得得偿所愿。
宁可被祁棠掩人耳目地恨着,他也不能接受失去祁棠的结局。
哪怕这件事错得离谱。
祁棠从床边起身,宴任在床上看他。
早晨的日光澄澈明亮,把祁棠的身体衬得好像玉一样微微晕光。痕迹是鲜明的、重复的,从肩、到腰、到胯、到腿。
祁棠的轮廓非常让人移不开视线,那既不是曲线,也并不瘦窄,从肩收束到腰的线条极其悦目,胯侧不宽,顺下相当修长的双腿。
祁棠稍稍仰头,脖颈的弧度琢入些许疏离的意味,从侧过的半张脸,宴任看到的是和睡眠状态完全不一样的矜冷神色。
换好衣服,祁棠没有看向宴任,只是一语不发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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