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楚像是鞭笞,突然在腹部裂开,祁棠的视线顿时隐隐发黑。
耳内穿入满浸痛苦的嗡鸣,字句带血般拼凑着,祁棠茫然地意识到他好像错过了一些信息,而且至今他还是毫无头绪——
对宴任而言,祁棠怀孕了却保持沉默,知道人多对身体现在有多不利,依然独自处理这场发布会。
太痛了——
祁棠微微弓身,却被宴任拿得更紧,推拉间简直紧贴在一起。彼此间的空气被压缩得益发稀薄,放佛濒临破碎般千钧一发。
“祁总?宴总?”洪田方焦虑地在门外喊着。
涣散的光色涌入祁棠眼底,晕眩和飘渺轻薄得太过惊心。
宴任扳过祁棠的下颌,怒火乍然消失,恐慌把他的脸色埋入碎冰。
祁棠听不清宴任在说什么,流走的神志剥离一样退开,黑沉徐徐卷来。
在完全陷入黑暗之前,祁棠模糊而滞后地疑惑着。
他缺失了什么信息?为什么对宴任陡然拔高的怒火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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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任和安子晔吃饭?”祁棠输着液,表情微微冷凝地看着陈志强。
洪田方还在发布会处理最后的事项,是陈志强把他送来医院,再度清醒地时候只有陈志强在场。
“是,宴总让我交代您不要担心,他和您无论谁出面应付安子晔都可以……”
祁棠看也没看陈志强,伸手摁响了呼叫铃。
陈志强着急的神色顿时变得肉眼可见,好像刚才都是在频频掩饰焦灼——“祁总,您这是要做什么?”
“我要过去。”祁棠掀开被子,护士正好推门而入,他转向护士道,“把针头拔了。”
“祁总!”
祁棠的视线带着凉意,无波无澜地转向陈志强。
“祁总,虽然我知道我不该干涉您的私生活,但您就一次都没考虑过孩子吗?”陈志强似乎无法继续憋下去了,语速很快地说道,
“就算您和宴总真的不打算要孩子,也不应该在身体非常不适的情况下强行……”
“孩子?”
祁棠泛冷的面色似乎出现了龟裂,茫然的神色对着陈志强,“……谁的孩子?”
护士一副想进又不太敢进的样子,她站在门边,门虽然关上了,但手扶着门把,好像随时都打算溜之大吉,“那个,祁总……您的检查报告好几天前就出来了……”
——只有他不知道,只有他本该隐私的报告被揭露得所有人都一清二楚,唯独他不知道。
难怪宴任之前的态度——
祁棠的脸色骤变,锋锐的视线直直望向陈志强,“——所以宴任已经知道了?”
陈志强好像想替宴任说几句,但在祁棠的目光下又只能点点头。
“把针拔了。”祁棠的语气冷了下来,陈志强和护士虽然都有心想劝,但没人敢开口,“我没有收到报告,回头让医院来向我解释,为什么宴任知道我不知道。”
护士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面颊白了白,不敢再阻拦祁棠出院。
陈志强在前座的副驾驶坐立不安了好一会,才扭过头对祁棠道,“祁总,您真的没收到……”
“嗯。”
“那告诉宴总孩子的事的就不是您……?”
祁棠脸上的霜色比平时厚得更明显,“当然不是。”
陈志强不敢再多说什么,老老实实让司机开往祁氏名下的酒店。
下车前祁棠瞥了一眼窗外,突然开口道,“陈秘书。”
陈志强正要下车,闻言只推开门就停住了,“祁总?”
祁棠看着不远处刚刚下车的安子然——她纤白的手指摘下墨镜,眨动的眼睛很大,和安子晔没有什么地方相似。
手机从精致的粉红小包里掏出,做了裸色美甲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触。
陈志强惊讶地看着安子然,然后从后视镜里看到祁棠微微眯起的眼睛,以及他全然森寒起来的脸色。
为什么安子然会在这里?
宴总在娱乐媒体上反复消停不了的出轨对象,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电话接通,安子然先声夺人地柔柔笑起来,连眉眼都自然而然地沉浸到演戏一般的愉悦中,“宴哥,你们在哪一间呢?”
陈志强的冷汗一下子出了满身。
安子然边往里走边理了理长发,祁棠在她的身后下车,陈志强胆战心惊地马上也跟了下来。
她跟着迎宾,陈志强看到她弯起眼睛,似真似假地亲昵撒娇道,“要不是小韩告诉我我也不知道,就没办法给宴哥说这个惊喜了——棠哥还是没告诉你吗?”
经理欠身要跟祁棠打招呼,被祁棠勒令保持安静。
安子然停在电梯前,扫着睫毛膏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电梯门,似乎在欣赏镜子里的自己。
这下陈志强完全理解了情况——
小韩,韩氏的人把祁棠的事告诉安氏的安子然——安子然又告诉宴总。那个韩氏的应该还是医院的人,所以甚至拦下了祁总的报告——
祁棠的神色冰冷,毫无表情的脸上似乎融入冰雪,寒意在眉眼里尤其明显。
安子然似有所感,转头看了过来。
只一刹那,惊惧就仿佛无法抹去的涂料,在安子然的脸上绽开相当分明的色泽。 ☆、玩笑 祁棠微微出神地看向窗外。
祁氏总部的内外完全封闭,以玻璃钢架结构呈现出弧度绝佳的外观。内里的遮阴效果可以自动调整,从祁棠的办公室向外望去,星市里车水马龙的景象在太阳的辉光下映入眼底。
风向有迹可循地从树浪中遁去,掀起波澜般的流影。
祁棠突然回神一样瞳孔骤缩,陌生感接踵而来。
——怎么回事?
就几秒钟前,安子然还一脸惊惧交加地看着他,几秒钟后他竟然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祁棠大步走回办公桌前,点开电脑上的时间。
2020.09.06。
如同冰川般的黯淡冷色从祁棠的下颌攀上面颊,他一把拿过旁边的手机,屏幕感应亮起,2020.09.06。
难以置信的感觉再度洗刷一样震撼内心,办公室内安静而井然有序,但他的感觉却如同世界颠覆一样天旋地转。
——到底是为什么?
猜测漫上祁棠的心扉,像是柔和的毒素入侵,他会不会这样一直倒逆重生,一直重生到自己的生命开始以前?
祁棠坐入办公椅内,亏空而发冷的麻木在指尖梭巡,脑海像是僵住了一样,在片刻中陷入完全空白。
重生的触发契机一开始是宴任的意外,那么这一次是不是和宴任也非常相关?
祁棠拿过手机,终于无法忍受地拨给宴任,隐隐的愤怒还有不知所措的恐惧把思绪穿织得斑驳模糊。
“祁棠?”
亟待脱口的话语在从舌尖溢出的瞬间卸去力道,医院的明暗交替成不详的黑白,在祁棠的眼底一闪而过。
“……你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吗?”祁棠低语着问道。
“嗯?”宴任的声音听起来隐隐有点讶异,“发生了什么吗?”
祁棠的视线定在和电脑的中途点上,沉默片刻才忍耐着压抑继续问道,“……你听说过重生吗?”
安静无端在他们之间蔓延,祁棠自己也知道这句话对宴任而言有多莫名,结婚七年他开玩笑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
宴任微微错愕回答道,“听过,不是虚构的情节吗?”
在时间的回拢中,思路慢慢缓和下来,祁棠想起在这段时间,宴任回到宴氏在集中开会,否则这个点打过去应该已经接近了U国的夜晚。
“你在开会吗?”
“嗯。”
如果算算时间,上个月还有易感期,那个孩子就应该是上个月易感期之后有的,医生之前说过以他的体质在这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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