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她头顶上的发夹也很多余啊。
何况福灵的一头长卷发非常柔顺美丽,她颇为自傲,所以平日一直披散着头发。
反正这十多天以来, 沈莳就没见过她扎头发的样子。
那么为何偏偏是现在, 节目组硬是让她别个会妨碍她假装尸体的发夹呢?
沈莳:“……”
这种时候,沈莳身为编剧的优势便突显出来了。
在遇到不合理的变化时, 他能够完全代入剧本撰写者的角度去思考这是为什么。
福灵在被淘汰的瞬间,身份就从参赛者变成了节目组雇的演员了。
既然是演员, 就得配合剧本的表演。
她头上的发夹如果不是福灵心血来潮想在最后关头改变自己的形象,那就是本案的一个重要道具——某个对案情能造成影响的道具。
沈莳如此琢磨着,目光就集中在了福灵的发夹上。
福灵的发夹与她占卜师的身份很相称,树脂的透明夹身上用各种色彩描绘着魔法阵和星座符号,夹身上还镶嵌着立体的金色星星和银色小珠,一看便是订制品。
这发夹除了漂亮之外,没什么特殊的,反正至少不能当成凶器来使用。
只是这个发夹似乎曾被摔打磕碰过,顶部最大最显眼的那颗星星的其中一个角歪了,表面还脱落了一小片金箔。
沈莳:“……”
就在他琢磨着这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三步之外的芙萝拉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Shan,来搭把手。”
沈莳回头。
原来是芙萝拉想将安东尼的“尸体”翻过去检查后背的情况,然而安东尼是个身高超过一百八十公分且体型微胖的壮年男子,芙萝拉想单干实在有些吃力,只得喊沈莳来帮忙了。
沈莳朝芙萝拉笑了笑,礼貌地应了声好,便暂时搁下福灵,去帮芙萝拉给律师先生翻身。
与穿着得体的福灵不同,安东尼的打扮就显得居家多了。
成套的绸面深蓝色睡衣睡裤,一头深棕色的短发也没有像平常出镜时那样用发蜡往后梳得一丝不苟,乱糟糟地堆在头上活像个鸟窝,显出了它们原本的自然卷弧度。
只是安东尼的睡衣上有不少锐器划拉出来的伤口,化妆师还在他裸露在外的双手、手臂和脚踝上画了一些长长短短的小口子。
沈莳往旁边瞥了一眼。
检查床旁的置物架上放了一只弯盘,盘里有几块碎玻璃,从切面不规则的轮廓和其上的花纹来判断,大约是玻璃花瓶一类的装饰品的碎片。
除此之外,安东尼身上目测最严重的伤口有两处。
第一处在他的左侧额角。
那伤口呈倒三角形,从特效化妆的颜色看,中央处稍深,越往边缘越浅,且有明显的红肿和出血,只是出血量看起来并不致命。
沈莳推测,那或许是被什么硬物的尖角敲出来的钝器伤。
第二处则在他的脖子上。
那是一圈勒痕。
从大小和形状来看,毫无疑问是由一双男人的手造成的。
此人下手极重,指印都发紫了,特效化妆师甚至还很细心地在紫红色的淤痕上点了细细的紫黑色出血点,视觉效果格外触目惊心。
“好了,我看完了。”
这时芙萝拉已经检查完安东尼的后背了。
除了玻璃碎划拉出来的小伤口之外,她没找到更多的线索。
“我去看看那边。”
警花小姐朝冷柜的方向一指,“你自便。”
说完,她就转身走开了。
沈莳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
他们还能在这里再多停留五分钟。
沈莳将安东尼又翻了回去,抓紧时间开始研究他最感兴趣的颈部的伤痕。
安东尼脖子上的手印左右对称,拇指在前,另外四指在颈侧,显示凶手是从正前方掐住他的脖子的。
通常这种面对面的勒杀姿势必然会遭到受害人的激烈反抗。
沈莳一边想一边抓起安东尼的两只手仔细检查。
他的手上有一些细小的擦伤和划伤,但十指指甲干净——反正特效化妆师没有给它们镶进皮屑、血迹或是别的异物。
沈莳又将注意力放到了安东尼的脖子上。
沈莳用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从勒痕的大小和形状来看,凶手定然是个体型相当高大的人,连手掌的尺寸都比他大了一圈。
——或许凶手是在死者失去意识的时候才下的手?
沈莳默默琢磨着。
这时,他看到了一个令他有些在意的地方。
在死者的颈部右侧并排着四根青紫色的勒痕,正是四只手指的形状。
然而就在这四只指痕里,有一根貌似与别不同。
在相当于无名指的位置,有一小节印子似乎比其他位置更粗一些。
——如果这不是化妆师上妆时不小心手抖了的话,那一定意味着什么……
——————
9月23日,星期三。
参赛者们分组检查完现场之后,节目组给他们安排了一份简单的午餐和一个短暂的午休。
下午两点,所有人集中在起居室,准备开始案情讨论。
讨论时间一共两个小时。
管家刚宣布讨论开始,芙萝拉就跳起来,直奔沈莳、吴景澜和暮山紫。
“打搅一下,耽误你们五分钟!”
她突兀地开口要求道:“我想和Chan说两句话!”
沈莳和吴景澜一同看向暮山紫。
暮山紫蹙起眉,冷淡地问:“什么事?”
“我们可以单独说吗?”
芙萝拉强调道:“找一个地方,只有我们俩。”
暮山紫转头看了看沈莳和吴景澜。
芙萝拉也盯着沈莳,目光里充满了挑战的意味。
其实沈莳完全可以想象芙萝拉现在的心情。
他们只有两个现场,若不拉拢暮山紫,这一关他们连最起码的基础情报都凑不齐。
然而剧组要求玩家不得在镜头外的时间私下讨论案情,芙萝拉若是想赢下这局,必须赶在暮山紫开口将情报透露给他们之前跟他达成共识,让暮山紫抛弃原本的联盟,转而与她和泰森结盟。
这做法听起来固然有些卑鄙。
但节目组设计出这种规则,自然就是希望看到玩家扪互相竞争、彼此坑害、勾心斗角的。
这是规则允许且希望的行为,就像剧本杀会鼓励玩家为了隐瞒某些对自己不利的线索而故意撒谎一样。
果然,一看芙萝拉打算搞事,几个摄影机全都怼了过来,众人目光灼灼,分明是盼着他们能撕起来,撕得越响越好。
沈莳才不想费心费力满足节目组的恶趣味咧。
“无所谓。”
沈莳微微一笑,“别让女士久等了。”
“OK。”
暮山紫点了点头,“我去去就回。”
说罢,便随芙萝拉走出了起居室。
就在暮山紫和芙萝拉离开后,一直没说话也没动过的泰森忽然站起身,蹿到沈莳和吴景澜面前。
“嘿,Shan、Lan,我们做个交易?”
似乎是生怕芙萝拉随时会回来,他一边说一边看向起居室的入口,语速飞快:
“这一局,我帮你们搞掉芙萝拉,这样对我们都有利,是吧!”
虽然泰森看着人憨憨厚厚的,但一个能在脑力游戏里苟到赛程后半段的玩家又怎么会是个笨蛋呢?
他早就计算过了。
按照真人秀的拍摄日期,他们应该已到了倒数第二回 合了。
换而言之,只要这一局他不被淘汰,接下来等着他的就是决赛了。
虽不知第二季的情况如何,但从前一季的经验来看,节目组一定会在决赛时搞点儿新花样,比如更多的挑战和小游戏什么的。
只要有变数,就意味着有获胜的希望。
泰森不像芙萝拉。
他从一开始就不认为他们这两个三连败的菜鸡能撬得动对面三个高手的黄金组合的墙角。
既然干不掉对手,那么换个思路,把队友干掉,不是照样可以进决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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