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说, 〖幺妹她在衣柜里〗……】
丫鬟木木地抬头,眼神呆滞, 声音因困惑和迷茫显得飘忽:【接着,她又说, 〖不过,现在不在了〗……】
她茫然地问,【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吴景澜:“!!”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有人提到“三小姐在衣柜”里了。
凭他丰富的剧本杀经验,这一定是什么重要的线索!
然而吴景澜暂时没有时间仔细思考了,他必须分秒必争,尽可能多收集一些线索,“大小姐那日之后还有别的异常吗?”
丫鬟慢慢地点了点头。
【那一整天,小姐都很奇怪……天黑以后,她跟我说,〖她在外面哭〗……还说,〖她回来了〗、〖她来找我了〗……】
小姑娘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我本以为她说的是大太太回来了……可是……可是……不知怎么的,我觉得她又像是在说三小姐……】
吴景澜:“为什么你会觉得大小姐说的‘她’不是指大太太?”
丫鬟回答:【因为小姐她平常最重礼仪教养……不会……直接管大太太叫〖她〗的……】
吴景澜一边点头,一边瞅了瞅墙上的影子。
盘缠的发丝愈发密集,仿佛密密麻麻的巨网,向天花板、地板以及旁边两面墙蔓延,吴景澜已经无法判断它到底有多长了。
——唰啦、唰啦、唰啦……
随着丝带拖曳的声音,那些发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仿佛植物的根须般向房间的各个角落延展。
【后来我看小姐样子不对,一步都不敢离开,一直陪着她……】
丫鬟却似对房间的变化一无所觉一般,仍深陷在百年前的回忆中,【可是……晚上我要去厨房拿蒸好的白事点心……就、就出去了不到半小时……回来时,小姐就没了!】
吴景澜:“大小姐她自缢了吗?”
丫鬟把脸埋进膝盖里,用力地点了点头。
吴景澜追问:“那是几点钟的事情?”
丫鬟稍稍抬起头,目光呆滞,反应依旧迟钝,【大约是十点过后吧……我、我就出去了一会儿……真的,就一会儿……】
她又垂下了视线,【好暗啊……明明点了灯,怎么还那么暗呢?】
——不能耽搁了!
诚如丫鬟所言,除了靠门的这面墙壁外,其余三面墙壁连同天花板和地板都几乎被黑色的影子占满了,再不走,他怕是就走不了了!
吴景澜果断起身,准备跑路。
然而,就在这时,丫鬟又开口了:【……其实我看到小姐换了衣服的时候,就该警觉的……】
吴景澜转头,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她换了衣服?!”
【嗯……】
丫鬟抬起右手,细瘦的食指朝某个方向一指,【旧衣服,还搁在那儿呢……】
吴景澜朝她的指点一看,果然看到左手边的墙壁前有一张矮榻,榻上一套黑色的衣服,显然是被人脱下来后还没整理过,就直接搭那儿了。
吴景澜:“!!”
矮榻所在的那面墙差不多都已爬满了头发,吴景澜知道,自己若是过去,无疑是自投罗网。
——可是,那件衣服,或许是很重要的物证!
吴景澜深吸了一口气,右手伸进包里,握紧了某样东西。
下一秒,他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出,朝着矮榻扑了过去。
在他踏入发丝覆盖的墙壁的范围的同时,铺天盖地的影子也动了。
它们伸出无数的触丝,如同一张黑色的巨网,兜头盖脸朝着猎物罩来。
吴景澜仿佛瓮中之鳖,入目所及皆是黑暗,下一秒就要被阴影吞噬。
“啪!”
一样东西砸到了地上,刺目的白光亮起。
无数发丝仿佛被白光烫伤一般,猝然后缩,下一秒,又不管不顾地扑上来,吞没了光源。
然而,有这一秒就够了。
吴景澜一手扯住衣服,觑着发丝退走的瞬间,冲出包围,向着敞开的房门扑了过去。
他不敢回头,自然也没看到,那些影子仿佛一张吞噬万物的巨口,自四面八方猝然收拢,擦着他的后脚跟,只差半寸,就要抓住他了……
——————
因为冲得太猛,走廊又太窄,吴景澜收势不及,眼看着要撞到脆弱的栏杆,重蹈某个倒霉“前辈”的覆辙,没被影子吞掉,却要摔下楼了。
好在关键时刻,他大学时练过田径的反射神经救了他。
吴景澜顺势来了个前扑,摔倒的同时双手抱头,上半身虽不可避免撞碎了栏杆,但保证胸口以下留在了走廊上。
碎裂的栏杆划破了吴景澜的衬衣,伤了他的胳膊,好在脑袋和脖子没事,手臂的伤口也都不深,除了有些疼痛之外,不影响他的行动。
而刚才那变故只有短短三秒钟,仅凭针孔摄像头那极有限的视野,沈莳压根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看到镜头疯狂摇摆,视野瞬明瞬暗,再稳定下来时,他家吴哥已经趴在走廊地板上,将镜头压在了身下,屏幕直接一片漆黑了。
沈莳又慌又急,怕的不行,摸向鼠标的手指都哆嗦起来。
好不容易,他拖动进度条,往前快进了半分钟。
画面里,吴景澜爬起身,摸出手电筒,打亮了,先是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确定都是些浅表的皮肉伤之后,才靠在大小姐房间的门边,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吴景澜真心觉得,这种要命的剧本杀,真是不死也要折寿。
其实刚才那一场豪赌,连吴景澜自己也说不上多有信心。
只是他注意到,那些影子虽然蛮横得不讲道理,却还是怕光的。比如它们会在油灯点燃的瞬间瑟缩一下,或者是壁灯所在的区域,发丝就比别处稀疏,蔓延得也更慢一些。
吴景澜的积分充裕,进副本前就兑换了不少东西。
但凡是看过几本灵异小说或者几部鬼片的都知道,灵异事件基本上都发生在黑夜里,摸黑打本又怎么能缺少照明工具?
吴景澜刚才扔出去的,就是一支高亮度的冷光灯——高效、便携、安全,实乃居家外出、杀人放火必备之物。
当然,本来凭它矿井作业都能使用的强度,妥妥儿能把大小姐的整个闺房照得亮如白昼。
但那儿毕竟是属于灵异怪谈“规则”的空间,冷光灯只给他争取了一秒钟,不过已经足够了。
吴景澜席地而坐,抖开了他拼死拿到的衣服,开始仔细检查起来。
那是一套黑色的棉麻质地的套裙,款式有点类似于修女服,只是裙摆和袖子都收窄了,看起来应该是为了郦家正房太太的头七准备的丧服。
很显然丫鬟逗留的房间,与荒废的大宅本身并不处于同一个时空,那黑裙子在房里时一直维持着百年前的状态,但一被吴景澜拿出来,静止的时间便以百倍速开始流转,布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朽。
发现了这要命的一点之后,吴景澜立刻抓紧时间检查裙子。
毕竟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带出来的物证,如果不能在朽坏得什么也看不出来之前找到点什么有用的线索,可不就亏大了!
最终,他发现了两样或许有些意义的东西:
其一,是裙摆处沾上的一些干掉的淤泥和发黑的青苔;其二,是不小心掖进了腰封里的一小片干枯的树叶。
那叶子的形状很有辨识度。
它是一片银杏叶。
而吴景澜恰好在进入副本前,曾经用【非定向剧透】占卜出了同样的东西。
“剧透”用一张照片告诉他,“银杏”在这个案件里有着某种重要的意义——虽然他目前还没想通就是了。
“……好歹,算是没白费劲儿吧……”
吴景澜对着已经烂成了一团破布的丧服,自嘲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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