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根本无法行动。
山洞随时崩塌,不能等。
陶荇箭步上前,用力搬起石头。
蛇透过雨幕,忽见他过来,惊愕万分,又看他二话不说搬石头,猩红的眼眨了眨,迷惘了一瞬。
人,来救自己的!
石块不断掉下,也砸在人的身上,“砰”地一声,一个石块磕在他头上,那额头立时出了血。
蛇慌乱起来,嘶嘶吐信子。
别救啦别救啦,你快走吧。
“不要乱动。”陶荇咬着牙,提力,终于将巨石搬起来一点。
这石头也太重了,蛇尾还不能脱身,得再搬起一些。
磅礴雨势遮挡视线,又是“砰砰”几下,接二连三的石头砸到他背上,他的气一松,险些松手。
可是,绝对不能松,这刚刚抬起空隙,若是一放手,重量势必又砸蛇尾一次,那尾巴搞不好要断了。
他强忍疼痛,继续提力。
脸上血被雨水冲刷,后背衣服被划破露出几道血痕,蛇大惊,满眼惊恐。
不要救啦,你快走吧,快走吧……
血滴落于地,蛇目中模糊。
终于,陶荇一鼓作气往上一提,“快出去!”
蛇忙乱爬出,刚脱身便听轰隆一声,巨石落地。
回头看,那个人满面血与汗,正向它笑。
它愣住了。
又见人走过来:“还好吧?”
蛇痴痴看着人,仿若出神,须臾后,吐出信子,轻轻在那额头上一舔。
陶荇条件反射地后退:“干嘛呀?”
蛇不动,不回应,只是看着它,也许是大雨迷离,陶荇竟觉得从那竖瞳中看到了几点泪。
他摇摇头:“你没事吧?”
说完记起它听不懂话,便自行去检查它的尾巴,翻一翻鳞片,活动活动尾巴,好在只是有些肿,没伤筋动骨,也没什么外伤。
虽然无大碍,但那灰头土脸的模样,到底叫他叹了口气:“走吧,回我那边住。”
蛇怔怔回神,跟上他的脚步。
回到洞里,打水让蛇清洗一下,自己也换下湿透的衣服,以清水洗着伤口。
温水自肩上拂过,热意腾腾中,忽然夹杂一抹冰凉。
回头看,竟是蛇在身后又吐着信子。
陶荇不由气恼:“你该不会要……”
交尾期还没过去?
不可能,他就不信前几天没做够,当时这条蛇明明哭喊着要逃。
可是,蛇确实在贴近他啊。
陶荇咬牙:“不行,我好心救你,你就想着……”气愤的时候,还是习惯性地以话语来沟通。
而话还没说完,那身后火烧火燎的疼痛竟觉减轻了许多,他微一愣,摸一摸感觉伤口也愈合了些,不渗血了,又想起什么,他再摸额头。
头上那个口子,现在已结痂,血迹早已止住。
“原来,这蛇信子上的黏液能加速伤口愈合。”那么,它靠近,不是求交尾,只是在帮他疗伤。
陶荇些许愧疚,面露几分尴尬:“抱歉,我误会你了。”
蛇不懂他的话语,但看得明白,人刚刚不许靠近,现在允许了,就继续贴来,往他后背攀爬。
陶荇顺势趴下,由它伏在后背。
蛇信子一吐一收,一寸寸点在那些伤痕上,几道血痕不再灼痛,却在那一点一点中有些许痒意。
趴着无趣,陶荇回头看了眼。
蛇很专心,猩红眼睛仔细盯着伤处。
陶荇些微出神,自己都未觉察,他不经意弯起了嘴角。
蛇把伤口都舔完,便老老实实后退,盘在旁边,只露出两只眼盯着人看。
乖巧得倒让人有些不忍,陶荇笑笑,起身穿衣,把落叶床铺再收整收整。
一直看到他收拾妥当,那蛇又缓缓爬来。
陶荇坐起,做出警告表情。
蛇顿了顿,没敢再靠近,只是口中吐出一个鳞片,小心放到地上,用蛇头拱了拱。
这鳞片……有点眼熟。
是之前蛇送来,而他又还了的那个,陶荇问:“你这是……还要送给我?”
蛇又把鳞片拱拱,眼巴巴看着人。
今晚情势危急,但它在逃跑前,没忘带上这鳞片。
额头的鳞片,一生只长一片,是送给求偶对象的,不能丢。
“好了,我再收下就是。”陶荇见它眼神,叹了口气,刚要装进口袋,又一想,“我收下,不代表答应和你交尾。”为了让蛇明白,他以手势比划,指着蛇的尾巴划叉。
蛇点头,不管人还愿不愿意做它的伴侣,它都想把这唯一的鳞片送给他。
这次不是为了求偶,是蛇坚定的心意。
一生一片,一生只认定这一个,如果这个伴侣离它而去,它绝不会再有下一个,如果这个死了,它会一同死去。
鳞片送出去,蛇就退回盘好,盘得圆圆的,是非常标准的睡觉姿势。
这一夜虽然风狂雨骤,但陶荇睡得很好,清早他回想,觉得那蛇口中黏液可能有助眠亦或者麻醉效果。
而且,他没有再做变成蛇的梦。
由此可见,交尾期真过去了吧。
那好吧,反正蛇的窝已经毁了,就让它继续住在这边吧。
天气晴朗,身体都养好了,陶荇就编草席,抓怪物,有空也制作一点佐料,晒晒鱼干。
蛇确实没有再半夜爬过来,他也一直没再做过化蛇的梦。
他确定蛇的交尾期过去了。
但……这只是他的想法。
蛇其实,每天想得不得了。
压根就跟交尾期没关系,就是一看见他就躁动难安,浑身滚烫,眼里直冒星星。
可是……它不敢再靠近了,上回的过度刺激仍让它心有余悸。
它明白人在生气,大概并不想做它长久的伴侣,可人只要愿意让它在身边,那就很好啦。
不能再惹人生气,不可以再入侵他的梦境,不能再和他贴近。
明明认定的伴侣就在身边,可是蛇生生克制了原始冲动。
陶荇的任务也要继续,闲暇时候,就一遍遍告诫蛇,不可以吃人。
他将任务贯穿到生活中,带蛇去打水时,提起一条鱼,便向蛇比划,指指鱼,点头:“鱼可以吃。”再指自己,“人不可以吃。”
蛇刚从水里穿出来,看着人被水打湿的躯体,衣服贴在胸前,水珠点点从额头落下。
它身上又发烫,脑海里浮现蛇尾缠绕的景象,眼前看着人的动作。
指鱼尾,代表尾巴么,又摆着手,指他自己。
人的意思是,只要不交尾,他就愿意和自己在一起的,是么?
好啦好啦,知道的,蛇点点头。
陶荇不确定它能一下子明白,也不认为它答应了就会照做,反正,有反应就好,他满意摸摸蛇头,继续抓鱼。
掌心温度让蛇一哆嗦,沸腾的热意更加翻滚,它惹不住围着陶荇游了两圈,蛇鳞贴着腰转来转去,刚想收紧,想起人生气时的表情,又陡然清醒,只敢吐信子在陶荇的手上舔了一下。
人没有抗拒这个动作。
蛇大着胆子又舔了下。
随后,潜入了水中。
陶荇看到水里泛起阵阵水纹,蛇翻来滚去很不老实,尾巴一会儿收紧一会儿松懈。
这么开心的嘛?
终于,看蛇尾巴顿然松懈,从水里露出头来,鳞片上挂着水珠,眼睛比平日更红。
“玩好了吗,回去吧。”陶荇把鱼放进自己编织的篓子里。
蛇跟着他的脚步爬上来,尾巴发软,爬行得歪歪曲曲。
回去后,陶荇把吃不完的鱼洗洗晒晒,抹上盐,制成鱼干和咸鱼,这些东西,上个世界帮着姥姥做过很多次。
做事情的时候,他也会引导蛇,把吊起的鱼给蛇看:“吃了人,你的下场会很惨,比这个惨烈很多。”
蛇瞪大眼看那串在一起的两条鱼,又瑟缩了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不能交尾。
可越是提醒,越是不免浮想翩翩,两条绞在一起的绳也能让它联想蛇尾紧紧交缠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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