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鲜少生病,怎得还受换季所扰。”
萧元宝心疼又还难受,自小祁北南与他就不同,儿时他身体不好,容易生病卧床,总是他在照顾自己。
这么些年来,他记忆里头就没有祁北南卧病在床的时候。
冬日里雨雪天气,那般严寒的时候,他早起县学读书受了冷,却也只是咳嗽几声。
吃一副药下去,两日就好了。
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好好一副强健的身子,突的就病倒了。
萧元宝不免有些自责,昨儿秋雨寒凉,他在外头耽搁那般久做甚。
晚回来就罢了,应当熬煮一碗姜汤驱寒的,哥哥一进书房去就没个时间。
“人食五谷杂粮,哪里会有不生病的。”
祁北南看着萧元宝眼睛下的乌青,道:“看了大夫吃了药就好了,倒是你,昨儿夜里没睡好么?”
“这时候了,还关切我有没有睡好。”
萧元宝握着祁北南的发烫的手,与他捂凉手腕,责备他不知道关心自个儿。
“若对自己稍上些心,也不至风寒了去。”
说罢,他默了默。
“我昨天……夜里仔细想了想,哥哥说得对。”
“往后我再不与他说话了。”
祁北南闻言眉心微动,当然知道萧元宝说的是什麽。
嘴角微不可查的上扬了些弧度。
听他昨儿夜里仔细想了,最后是这么个结论,姑且不论对还是错,他心里都不自觉的松了松。
面上却一贯平和,问萧元宝:“为何?”
"我以为马郎君热心肠是本身就这般性子,外又因哥哥的缘故,这才待我那般。可听来,并不是如此。"
“旁的交情尚好说,今日你帮我,明日我帮你也便罢了。可情意却难还,还不起人家的东西,就不当受。”
祁北南听得心中欣慰,萧元宝想的和他想的一样。
他起始不好多说什麽,怕左了他的意思,毕竟马俊义喜欢的又不是他,他不能因为自己高兴就替人下了决定。
这般事,还得要看萧元宝自己的意思。
祁北南装傻:“你说得不错。理是这般,只是……你不喜欢马俊义么?他也是个难得的才俊。”
萧元宝闻言,嘴抿了一下,他放下祁北南的手,转起身去水盆浸帕子。
心里有点不高兴,说这话是甚么意思,是个才俊他就得喜欢了?莫不是他不喜欢马俊义还教哥哥给失望了?
“我年纪小,没去想过这些。等到要成婚年纪上,还早着呢。”
萧元宝有点赌气道:“马郎君与哥哥是同年吧?人家已经到了婚娶的年纪,定是着急寻个能管家照顾他的人,我如何能再耽搁人家的年月。”
“说来哥哥也当是加紧一番才好,晃眼弱冠了。”
祁北南被噎了一下,他道:“虽说成家立业。但我觉着还是先立业,再成家的好,我不急。”
“待着中举以后再去考虑这些事也不晚,至于什麽时候能成婚,顺其自然即可。”
萧元宝听这套模棱两可的说辞,心里头却舒坦了不少。
他又拧了帕子拿过去,继续与祁北南擦手,道:“只怕是到时候哥哥年岁大了,不好寻合适的人。”
“若寻不到,就一个人过呗。”
祁北南看着萧元宝:“我娘去得早,那么些年,我爹不也一个人过的。我瞧着也挺好。”
“那不是因为有哥哥么,祁伯父有你陪着,这才不觉孤单。”
祁北南道:“我不也有你么。”
“还有萧叔,也不会孤单。”
萧元宝看了躺着的祁北南一眼,旋即又垂下眸子,轻嗯了一声。
“你若无意马俊义,也不可像你说得那般孩子气,就不与人说话了。到底是哥哥的同窗,如此这般,伤了和气不说,也教人觉着不坦荡。”
祁北南道:“无论怎样,当说清楚明白才好,莫教人觉着你吊着他。想来他也不是个痴缠的人,会有分寸。”
萧元宝应声:“知道了。只是马郎君到底不曾与我明示什麽,我也不好张口拒绝,只怕曲解了意思反倒是教人笑话。”
“他与鑫哥儿是亲戚,来往的也多。我便与鑫哥儿说,我年纪尚小且还不考虑婚配之事,鑫哥儿明白了其间意思,想来也会传达到马郎君那里。”
祁北南点头:“这样很好。”
他觉着明观鑫当是知道马俊义心思的,否则也不会与他说小宝寻老娘子学艺的事情。
过了些时候,大夫来同祁北南瞧了瞧,开了些药,倒确实没甚么大事。
按着药方子拿了药回来,萧元宝守着将药煎好端进屋来,祁北南身体已经不如先前滚烫了。
他怕人没力气,便到床榻前,将药汤一勺子一勺子送到祁北南嘴边,教他吃下。
药熬得浓,味也苦,这般一勺一勺的喝,未免苦得更厉害,倒是不如一口尽数喝下去。
不过难得受萧元宝喂一回药,祁北南靠在荞麦枕上,没多言,只老实的吃着药。
“哥哥好好歇息,睡一觉醒来就退热了。”
萧元宝要扶祁北南躺下,祁北南却抓住了他的手腕:“我历来睡眠少,早间已睡足了时辰,这会儿睡不着。”
“喝了药就会困乏,定是好睡。”
祁北南不言语。
萧元宝见他不肯睡觉,无奈,转与他掖了掖被角:“不睡也可以,不过这时候再是不能费神瞧书了。”
祁北南点点头,道:“不过我一人在此处躺着,不瞧书也做不得旁的事,未免太乏味了些。”
说罢,看向萧元宝:“你一会儿可还有事情忙?”
萧元宝想着本是答应了桂姐儿,今朝要去帮她收拾采药人送来的草药,想了想,却还是作了罢。
“我能有甚么事,不过是在家里做些阵线活儿,缝两件冬衣罢了。”
“哥哥要是嫌一个人闷,我把线篓子端过来同你作伴就是。”
祁北南翘起嘴角,挪动了下身子,舒坦的靠着软枕:“好。”
萧元宝出去屋子,一会儿便返还了回来。
他唤铁男去给桂姐儿带句话,说今日家里有事就不过去了。
回屋子的时候,除却针线篓子,又还拿了些果子进屋。
他给祁北南削了几块儿梨,又还剥了些橘子与他吃,活似伺候老太爷似的。
“老娘子那头走明家的门路没能成,可有旁的法子?”
萧元宝叹了口气:“我也正愁这事儿。”
“兵书上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话适应之处多,不单只是打仗上。你想结交老娘子,首要当晓得她的喜好,烦忧,如此见上面了,这才能投其所好。”
祁北南道:“请人出来做席这条路走不通,那便从旁的路走。这老娘子总不至于一直在家里不肯出门,可她欢喜往什嚒地方走动,你可晓得?倘若你亦在老娘子欢喜去的地方上,见着了人,又得晓她的喜好,总能寻着机会搭上话。”
“哥哥说得在理。”
萧元宝抬起眸子问祁北南:“可如何能晓得她的喜欢呢?我打听了一番,也只晓得老娘子自宫里出来,又为商妇。”
“不过说来也怪,这些算是隐私之事,外头上尚且能打听到,却打听不到老娘子的喜好。”
祁北南道:“因这些消息是老娘子自行放出来的,自然容易打听。她一个妇人,又没儿女在身边,来县里头养老,若不立些地位身份出来,容易教人欺凌了去。再来,许也是简单交待身世,好教昔日亲眷寻求。”
岭县距京都山高水远,一去数十载,通信不易。人与人之间,若未曾在同一片土地上,说不准哪一日就断了联系。
宫里出来的人,许多后半辈子都在寻亲,却也未得果。
“那我该如何知晓老娘子的喜好呢?”
祁北南笑道:“你便用个笨法子。费上半吊子钱,寻个跑闲的常在芙蓉街逛荡,守它个十天半月,不就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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