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源走后,江一眠倒了一杯开水搁在床头柜上,然后上床。
忙了一天,此刻靠坐在床头他才有空刷刷手机。一打开又看到持续了几天的热点推送。
#傅家掌权人回应与顶流费洛的恋情
江一眠犹豫再三后,还是点了进去。
里面铺天盖地的新闻被傅承焰霸了屏,还有零星几条关于费洛的,配图是两人在酒店内的合照,费洛穿着浴袍靠在傅承焰的肩头,笑得很甜。
江一眠看了一眼,然后点进一条视频,男人熟悉的笑映入他的眼眸。
“他们说得没错。”
“我喜欢新鲜的东西。”
“一个月。”
“我从不考虑别人怎么想。”
……
二十六岁的傅承焰,离自己好近,又好远。
江一眠有些难受,但又坦然接受。
傅承焰是什么样的人,没人比他更清楚。好的坏的,浪荡的痴心的,他前世都见识过了。
如今只是陪着傅承焰再成长一遍,没什么好扭捏的。
画面停留在傅承焰的笑容上,江一眠熄了屏幕,把手机放在枕边,喝了一口温水,身体滑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开灯睡觉是他的一个习惯。
为秦霄出生入死的那些年,他的精神处于高度警觉状态,睡眠向来很浅,任何细微的动静都会让他瞬间清醒,条件反射地迅速做出反应动作。
但那时候他是不会开灯睡觉的。
因为黑夜,能让他时刻保持敏锐。
后来成了傅夫人,新婚夜,他和傅承焰第一次同床共枕,事后傅承焰收拾干净,等他睡着后抱他,却被他在黑夜中快速而精准地扼住了咽喉。
“不是吧夫人,玩儿这么大?”傅承焰笑着艰难出声。
闻声,江一眠松开手,侧过身背对他,嗓音温和却冷淡疏离,“夜里别乱动,黑暗里我没分寸。”
“那可不行,我这人睡觉不老实。”傅承焰再次从后面抱住人,在他耳边笑,“以后我们开灯睡,免得你谋杀亲夫。”
前世的回忆在脑海里反复浮现,睡意朦胧的江一眠不自觉地将枕边的手机摸进掌心,按在胸口。
夜里,他又梦到傅承焰了。
梦到新婚夜傅承焰被自己掐了脖子后打开灯,又缠了他好久。
说是得让江一眠找找感觉,记住自己先生的气息,免得到时候又忘了他已经是傅夫人了。
第16章 好苦
有了张源帮忙,事情进展得快了许多。翌日一早,江一眠就接到了闻远的电话。
是一个道歉电话。
江一眠淡淡说着没事,对方邀请他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厅见面,一为当面道歉更有诚意,二为张源说的建材的事想跟他谈谈。
挂了电话,江一眠取出衣柜里干净的黑风衣,套在深灰的长袖衬衫上。然后将叠好放在柜子里的真丝方巾,习惯性放进风衣口袋。
下楼后,他在酒店餐厅吃了简单的早餐,出门拦了一辆计程车。
津城靠海,夏天是有些潮热的,可这对向来怕冷的江一眠来说,正合适。
他裹着风衣望向车窗外无垠的海面,海滨路清晨的风带着湿气吹拂着他的额发,司机大叔不由得从后视镜里频频打量这个漂亮青年。
“小伙子,听口音,你不是津城本地人吧?”司机笑呵呵搭话。
好看的人无论男女,谁不想接近呢?哪怕只是闲聊几句,也能让堵车时的烦躁心情莫名变得很享受。
“嗯,我燕城的。”江一眠视线落在道旁的一排桂花树上。
时值盛夏,花还没开,叶子郁郁葱葱的。
“来津城上学?”
“不是。出差。”
司机嚯了一声,称赞道,“这么小就参加工作了?厉害啊。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像你这样踏实的。即使毕业了,都得先玩个痛快,哪有立马参加工作的。”
他很能聊,江一眠耐心地听着,也不答话。
只是在这满是桂花树的车道里行得越远,他的思绪就越飘忽,以至于后面司机还说了些什么,江一眠慢慢就听不清了。
许久之后,司机连喊几声“小伙子”,他才回过神来,“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第一次来津城。”司机也不在意他的走神,继续和他热络地聊着。
江一眠喉结微微滚了一下,“不是。”
津城他前世来过一次,那是他和傅承焰结婚后的第一个生日。
金秋十月,傅承焰把他哄出来,说换个城市换个心情。
一路上江一眠都很抗拒,傅承焰驾车到了津城的海滨路,在落英纷纷中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可在他弯腰去抱江一眠时,却听到江一眠冷冷地说,“我已经很多年不过生日了,我讨厌生日。”
他冷着脸拒绝傅承焰的浪漫邀请,金黄的桂花朵朵飘下,落在傅承焰的发顶,肩头,顺着臂膀的衣料滑到江一眠包裹残肢的空荡裤腿上。
“还请傅先生以后别再费心了,我不需要。”
傅承焰呼了口气,笑了一下,将人强行抱出来,放在车子引擎盖上,第一次不管不顾地吻他。
那一刻,江一眠很生气,却又无能为力。是他自己答应要做傅夫人的,傅承焰怎样对他都怨不得人。不论是以往做什么都会询问他的傅承焰,还是此刻强势掠夺他的傅承焰。他都没得怨。
不就是被强吻,他可以。
被一番粗暴地掠夺后,他开始回应。
闭着眼睛的时候,其他感官都异常敏感。他能感受到扣在腰间和后颈的大手逐渐放缓力道,能听见傅承焰含着他的唇发出的粗重气音,也好像从来往的车流声中听见了朵朵桂花飘落在身上和车上的声音。
记忆中的那个吻后来很温柔,很绵长,始终萦绕着桂花香。
江一眠已经忘了他们是什么时候回的燕城,只记得那天他们就在津城接了个吻,然后傅承焰就送他回来了。
后来佣人不小心说漏嘴,他才知道傅承焰为了给他庆生,包了津城最高档的酒店,请了意大利最顶级的管弦乐团,还买了一艘豪华游艇,打算带他去看海上的日出。
然而在那之后的几年里,傅承焰再也没有自作主张替江一眠过过生日。
只是每年到了那一天,他会在江一眠的卧室里添一瓶黄灿灿的金桂。
司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不说话了,只时不时地看向后视镜里江一眠的侧脸。
他垂眸抱着自己,神色黯然,浑身似乎被莫大的哀伤笼罩,让人不敢再多说一句,怕人就这样碎了。
到了目的地,江一眠下车都有些跌跌撞撞。司机确认他没事之后,停在路边目送他朝咖啡厅走去。
司机总觉得这个小伙子似乎与别的年轻人不一样,他的身上好像藏着巨大的悲伤,被漂亮的外表和温柔的性格掩盖着,让人看不清。
瞧着他略显沉重的瘦削身影推开了咖啡厅的玻璃门,司机收回视线叹了口气,发动车子。
咖啡厅内,闻远见着人进来连忙抬手打招呼。
江一眠也一早就看到他头上缠着的纱布,朝窗边径直走了过去。
闻远起身,伸出右手,诚心诚意,“江管家,抱歉。上次都是误会,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江一眠说没事,礼貌伸手,短暂握了一下就分开。
“请坐。”闻远招来服务生,问他喝什么。
江一眠点了一杯黑咖啡。
是傅承焰爱喝的。
其实他以前是不喝咖啡的,本就精神紧绷,喝了之后容易睡不着。后来嫁给傅承焰,过了一年多松懈的日子,才开始喝咖啡。
傅承焰每次都亲自上手,只准他喝白咖啡,而自己永远都是一杯黑咖啡。
那黑咖啡散发出的气味,江一眠闻起来都感觉不太好。不过反正是傅承焰喝,他根本不关心好喝还是难喝。
可几年后的某一天,江一眠突然想知道了,他问傅承焰,“黑咖啡是什么味道?”
傅承焰笑着答,“很苦。但我很喜欢。”
江一眠说,“今天我也喝黑咖啡吧。”他想尝一下,到底有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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