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就是祸水[重生](14)
毕竟他昨天还有功夫和自己对着干,怎么可能今天就说身体抱恙,无非就是不想练,找借口罢了。
洛潇手指敲打了几下座椅扶手,若有所思道:“从姿势上瞧来,阿允有些许功底,除了出招不稳,过于求快外问题倒也不大,只是不知今后与人过招时的威力究竟如何。”
凤迟龄有感发言道:“师尊想让我跟他过下招?”
荆无忧闻声扭头看他,洛潇则笑着摇头道:“你明知他对你毫无胜算可言。而我的意思只是想让阿允对着旁边那棵树试一试,看单单以木剑朝树干上劈下去的深浅,会有多少。”
凤迟龄捧着茶杯兀自道:“是想测他劲道吗?师尊对二师弟未免抱有太大期待了吧。我敢打赌,二师弟往那树干上劈下的瞬间,不但树毫发无损,那把剑也得折,弄不好的话人也得飞出去。”
他说的中等音量,没有刻意遮蔽也没有刻意放大,就很平常的那种。
可恰恰是这种平常自然的态度让上官允握着剑柄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好久,他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张嘴呼了口气,目光突然变得坚定无比,转头眺望向凤迟龄与洛潇的位置,沉声道:“既然大师兄这么笃定,那让师弟我来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凤迟龄目光从洛潇脸上移到上官允的身上,讪讪说道:“你试吧。”
上官允咬了咬唇,径直走到一旁的粗树干边上,举起紧握着木剑剑柄的那只手,紧张得额头与手心上都凝出了几滴汗。
他阖上双眸屏气凝神了半晌,周围的环境顷刻间变得安静至极,等到树上枝叶无声无息地飘落下来,他才猝然睁眼并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腕陡转,木剑迅猛无比地往两人粗的树干上猛烈砸去。
“哐啷”的一声,简洁明了。
木剑断了,剑柄与剑身整个呈人首分离的状态,上官允自己也因为用力过猛而承受不住冲击力,绊倒在了地上。
他仿佛还有没有晃过身来,呆愣地盯着眼前的两只手手心看。
凤迟龄道:“三公分,可惜。”
上官允眼睫微颤,倏地回神昂首一望。
而他这么一望,也只望到先前那粗壮的树干上只留下了一道微乎其微,浅得不能再浅的小道刮痕。
他对几个月前在山下的自己的想法感到大错特错。
而在这个时候,上官允才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欲哭无泪。
这个死面具压根就是个令人厌恶至极的讨厌鬼,从头到尾没有一点惹人顺心。
凭什么处处针对他?
偏心的要死!
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助心情霎时涌入心头,碾转反侧地挥之不去。
之前的种种丢人都可以撇去,唯独现今,他是真的感到无地自容。
洛潇站起身来,向前走去,朝上官允递出一只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莞尔道:“不用在意你师兄的话,勤加练习总能出成果。”
上官允呆望着手中那脱离剑身的木头剑柄,踌躇了一时片刻,似乎为自己该如何下台找到了个很好的理由,义正言辞道:“是剑的问题,如果我手中的这把剑不是木剑,我定能将这棵树砍断!”
☆、赌约
望他笃定的模样,洛潇愣了会儿,即刻手放在他肩膀之上,微笑道:“以念化力,筑基有为,万物皆是空。纵使是上好的珍惜古剑,亦或是名门弟子专用宝剑,只要修为在对方之上,即便手中无剑,亦不会惧之。日子还长,你要走的路还很远,等到以后自然而然的就会明白。”
他拍了拍上官允衣服上的尘土,上官允则是一副似懂非懂,愁眉不展的表情。
他抓了抓脑袋,皱眉问道:“师尊的意思是如果我修为深厚,对付比我修为浅的对手,就算他手持的是绝世好剑,我拿的是木剑,依然可以打败他?”
洛潇冲他点了点头。
上官允调门儿高道:“这怎么可能!”
在一旁安静听着的凤迟龄老早就下定决心,要在今日里好好教训这出言无状的小子一番。
昨天上官允的那些话,着实把他气的不轻。
私下胡乱非议他本人不要紧,因为他本就是这样一个人,对这种程度的议论甚至感到无感。
不单单是他自己,在这世上的任何人,别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这些凤迟龄都可以当做听而不闻,一只耳朵出一只耳朵进。
可唯独洛潇不行。
换作是别人说了倒八辈子血霉这种话,听见一次便能叫他血溅五步。
要不是看在这小子年龄尚且不大,天性莽莽撞撞,还是同门师弟的份上,才没动刀割了他的舌头。
不然以凤迟龄那经不起调侃的臭到天上的倔脾气,早就大开杀戒以示泄愤。
不过凤迟龄也想好了,自己虽然不会动手伤他,但碍于良心不适,绝对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起码也要让他辣手摧一摧这弱小又娇嫩的心灵之花,才要来的爽快。
须臾,他从原本正襟危坐的姿势转变为歪歪扭扭地瘫坐在席垫上,伸出那双指若葱根,细如葱白的纤纤玉手,起劲似的抠着上头那薄薄一层的嫩色指甲,慢悠悠地道:“朽木一块。”
话音落下,上官允再度陷入茫然,洛潇望向他,沉声道:“龄儿,别总是针对你二师弟。”
凤迟龄若无其事地继续抠着,雪上加霜道:“没针对他,实话实说。二师弟他自个儿学艺不精,气候未成也就罢了。可不在自己身上寻找问题反而要把责任全盘推卸到木剑上,不觉得可笑?再说,师尊您都这样讲述了,二师弟却仍旧自以为是地不认同您的说法。现在想想,说他朽木可真是抬举他了。”
上官允听得几欲窒息,气急败坏地哆嗦着手指着他,尽管心中已然骂了无数遍,到了嘴边却又无从辩驳。
荆无忧见状也有意无意地深深盯向凤迟龄,虽不明白大师兄是何用意,但也觉得他此番言语确实有些太过了。
察觉到从旁侧传来的轻风突然止了住,凤迟龄脑袋撇都不撇,道:“怎么了?”
荆无忧摇摇头后敛下眸子,不作声地继续为大师兄摇扇子,平易逊顺的模样瞧来乖巧得很。
至于凤迟龄的为人,洛潇不能说是完全了解,却也是略有所知,有个底儿的。
他脾气是有些变化莫测,难以捉摸,但也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就会挑刺的个性,必然是上官允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妥,又或者是惹得他生气了。
可上官允也不是能够忍气吞声的那种人,就算打不过也一定要趁口舌之快。
为避免首徒与二弟子争吵开骂起来,洛潇刚想开口安慰几句上官允,再训斥一顿凤迟龄时,上官允横眉竖目道:“我知道,就算我做再多的辩解你们也不会听,不知道大师兄敢不敢和我打赌?”
凤迟龄歪着脖子,吊儿郎当地冲他道:“虽然你不配,却但说无妨。”
上官允拳头越握越紧,忍不住道:“你不要太过分了!”
凤迟龄陡然晴转阴,冷声道:“有师弟你过分么?”
洛潇仿若堕云雾中,一头雾水,看了看前方的凤迟龄又看了看身旁的上官允,问道:“你们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此问一出,结果是谁都没有说话。
上官允是因为联想到自己昨夜说的话而感到心虚,低下头没敢发话;可凤迟龄却是觉得这种事告诉洛潇这样的烂好人也无济于事。
师尊可以不放在心上,也能对门下弟子的出言不逊既往不咎,是因为他心胸宽广,乃正道之人。
可是凤迟龄不同,他可以走堂堂正道也可以走窄小偏僻的歪门邪道,肆无忌惮,无所顾忌。
若他非要揪着这个点不放,那八头牛也拉不回来,谁劝都没有用。
半晌,上官允斟酌好一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要是我明天换了别的剑成功砍断这颗树,证明就是木剑的原因,师兄敢不敢向我道歉。”
道歉?
做梦,想都别想。
一辈子都不可能的事。
凤迟龄道:“没什么不敢的,你若真能仅靠换了把剑,就能在我面前斩断这棵树,别说道歉,我认你做爹都是一句话的事。”
话说地虽是不切实际,夸张了点儿,但上官允那张欣喜若狂的脸已然毫无余地表现在脸上。
凤迟龄顿了顿,接着道:“但你要是做不到,罚山门口跪一天……师尊没意见吧。”
面对这一幕宛若儿戏的赌注,洛潇抚额,无奈地摇头道:“你也真的是,跟着一起瞎胡来。”
“师尊放心,我定能让师兄输得心服口服!”上官允撅着嘴道,“快到晌午了,师尊师兄师弟们就去用膳吧,我练完再来。”
安静许久的荆无忧兀然开口道:“仅一天,没用的。”
他就不懂这两人下的这个赌注究竟有什么意义,上官允也不会真的以为在一天的时间内刻苦修练,然后再换把剑就可以把那样粗的树干一分为二吧。
……脑子怕不会真的有问题。
上官允对荆无忧心里是什么想的压根不知情,还以为他这是在担忧自己,于是,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希望萌发般地闪了一下,唇角弯起一个月牙弧度,甚至还为自己竖了个大拇指,龇牙咧嘴地嘻笑道:“放心吧师弟,师兄我自有办法。”
荆无忧:“……你到底要干什么?”
凤迟龄拉着洛潇在远处叫唤道:“无忧你还来不来,现在不来就没饭吃了。”
荆无忧回首望他,脚步刚踏出去的瞬间,听到上官允说道:“有好剑在手,我肯定没问题,师弟你先去吧,我就装模作样地稍微练练,唬一唬大师兄。”
道完,荆无忧踌躇不定地瞅他一眼后,往凤迟龄与洛潇地方向慢跑了过去。
第二日
落叶旋即,杨柳吹拂。
扬言能换把剑就能兑现赌注的上官允没有来,洛潇的知己好友“席淮君”却是远道而来地前来探望。
加上洛潇本人也无心观望徒弟们的这场无聊闹剧,早早地就同席淮君二人一起下山,找了个清静的无人亭子对弈小憩。
凤迟龄从第一眼看见席淮君的时候,就对他印象不好。
长得太老,太过死板,绕不了弯子是一点。
可最主要的还要属他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
重生之前是,现在依旧是。
百年来,每每席淮君再次上璇昆山时,洛潇总能变着法子不让凤迟龄与他见面。
因为每次相见,凤迟龄都得对席淮君一顿铺天盖地的冷嘲热讽,口腹蜜剑,在不动手的情况下,就只差当着洛潇的面给席淮君一口唾沫了。
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据悉席淮君也同样相当厌恶着凤迟龄,并且这种厌恶感是从一开始就有的。
他通得天象,算得人心,道行高深至与凡界那些胡乱算命的不可同日而语。
因为这个,席淮君曾当着凤迟龄与洛潇的面指责他是天降灾星,不详的东西,呆在洛潇身边就是来给他带来不幸的,若真是为了他好,就该走,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来见他。
而那次也是洛潇有史以来,见过凤迟龄发火发得最凶的一次。
至此以后,席淮君来见洛潇的次数少了,不但少了,为以防两看生厌,当席淮君偶尔上山时,洛潇都会安排得妥当,尽量不让他与凤迟龄碰面,减轻不必要的麻烦。
乃至于在今日,席淮君再次不请自来地同洛潇下山,又让凤迟龄生了一窝的恼火。
他慵懒地坐着,二郎腿翘到了天上,平日里在洛潇面前装出来的拘束正经顿时一扫而空,沉声沉气道:“上官允那王八蛋呢,死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