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就是祸水[重生](53)
席淮君只觉得这人是个可塑之才,却他现在才只是筑基后期,与身为化身中期的他有这天壤之别,所以并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哂笑道:“加油吧,如果有那一天的话。”
凤迟龄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跪倒在谁的跟前,强盛的自尊的受屈感瞬间淹没过头顶。
手背青筋突起,插|入地面的溯雪的剑尖部分白光乍现,周围土地上遍布了数道裂痕,还没回过神,跟前的郡主蹲下身子,平视着他,道:“你脾气不大好。”
凤迟龄仿佛已经听不见她说的话。
无数冰棱猛地掉头往席淮君身上扎去,期间不慎擦伤荆无忧的脸颊,也没有停下。
不过荆无忧也没有半分动容。
他面色冷峻,一双燃烧着火焰的桀桀黑瞳冷冰冰地盯着席淮君,右脸因一丝擦伤而流淌着血。
席淮君抬手抵挡那来势汹汹的冰棱,提醒道:“凤迟龄,你若再不停手,你的师弟和你就都会死了。”
不知不觉中,荆无忧的心脏处已被席淮君用常鸣剑的剑柄抵住。
凤迟龄呼吸一凝,一回头就望见那停滞在脖颈处,只与自己相差分毫距离的白羽剑。
以为在下一刻就要人首异处,凤迟龄忍着腹部传来的撕裂剧痛,打出一记。
殊不知这一记是蕴含了他多少灵力,竟然成功振开了席淮君的剑,席淮君当场一怔,狞笑道:“这么心疼你师弟,你这个大师兄当的也算称职了。”
荆无忧的眼眶越来越红,越来越红,眉心的白光隐隐攒动,席淮君对此眯起了眼睛。
半晌,他做了个口型:“洛潇。”
洛潇的一丝元神会在白羽剑落下的一刹那冲出,替凤迟龄抵挡开这致命一击。
这是荆无忧下山寻找凤迟龄的时候,洛潇留给他的一丝保命元神。
由于洛潇尚在闭关,修为容易震荡,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不可擅自动用神识。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白羽剑却没有如期而至。
凤迟龄还以为他今日必定难逃一劫,早已将剩下的力气全部灌入在振开常鸣剑的那一招里。
不管怎么样,能活一个算一个。
可是,他却没有死,脖子上也没有半分疼痛。
席淮君见状蹙眉,带着疑惑的目光朝郡主身上望去,不解道:“郡主?”
白羽剑“哐啷”一声摔落在地,面纱之上,一双桃花眼激烈地打着颤,她直愣愣地盯着凤迟龄,双腿情不自禁一软,同样跪倒在对方面前。
这让剩余三人都为之一惊,席淮君更是膛目结舌。
凤迟龄也不明白这女人到底在搞些什么,不过也不等他想要弄明白,郡主的手扶在他的面具上。
凤迟龄赶忙抓住面具上的那只颤颤巍巍的手,喝道:“要杀便杀,你干什么?”
难不成在死前还要让她记住自己杀过的尸首长什么模样么。
郡主的喉咙动了动,低低喘着气,艰难地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他刚刚叫你……凤迟龄?”
凤迟龄不回答,因为不明白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席淮君急迫道:“郡主你在干什么,还不快杀了这个小子,帝后的命令你也敢不听吗!?”
郡主喝道:“闭嘴!!”
席淮君表情霎时崩塌,茫然了。
她像是再三确认这个名字般喊着,“凤迟龄……”
郡主望他不说话,咬紧牙关,奋力揭开他脸上的面具。
风一吹,面具从脸上脱落,那张美的不可方物的容颜尽数展露在她的眼前。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她不是惊叹这个人长的有多么好看。
也不是讶异一个男人为何能美到惨绝人寰的地步。
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般,郡主兀然捂住面纱,一道水光漫过清澈冰冷的眸子中,嗓子沙哑地听不出原有的音色。
半晌,她唤道:“……龄儿。”
“弟弟。”
☆、至亲
她的称呼转变得毫无征兆。
众人对此满头雾水。
郡主看着眼前的人, 旋即揭下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清尘卓然的完整容颜。
凤迟龄挑了挑眉梢。
向来洁癖严重的郡主此刻却将面纱肆意地扔在一旁空地上,双手紧紧握住凤迟龄的双臂,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尽是难以掩盖的激动。
她道:“还记得我吗?”
凤迟龄神色不变,奇怪地看着她,道:“记得什么?”
凤琼溟道:“你叫凤迟龄是不是,我也姓凤, 名琼溟。凤琼溟,是……你的姐姐。”
听到此言,一旁的荆无忧的眼睛兀然瞪大, 席淮君更是讶异万分。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凤迟龄的所有亲人应该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才对。怎么会凭白无故多出来个姐姐?
郡主这是在搞什么?
席淮君嘴角痉挛似的一抽一抽,半晌都没停歇下来。他走上前一步道:“郡主可是在开玩笑?这小子怎么还会有亲人留存在这世间。”
后半句的语气给他说成了陈述句。
凤琼溟刚想开口,眼前的人却打断道:“正如他所言, 我没有亲人尚存于世,郡主您搞错了。”
按照道理来讲, 在这个时候成功套关系,有十足的把握能让郡主因为他们之间存在血缘关系而饶他一命,可是这个人却没用。
对此,凤琼溟自己也不由得怀疑自己起来。
可是再当她望向这双与自己有三分相似, 仿佛时时刻刻都覆盖一层薄霜的冷眸时,这份动摇便很快烟消云散。
或许她不记得他的亲弟弟长大之后会长成什么模样,但这双只有那个人才会有的濯涟的眼睛,她一直都记得。
可是又为何不认她呢?
凤琼溟的神色渐渐平复下来, 几乎回到了先前的冷若寒霜,可嗓音却是柔和了些许,她问道:“你不肯认我么?”
凤迟龄看了眼地上的面纱,伸手拿起,递到她面前,平静地说道:“从未见过的人,为什么要相认。怕是郡主思念故人太久,认错了也情有可原。”
见被否认,凤琼溟微乎其微地低笑了一声,可这声笑却是噙着悲意与愧意。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后,将凤迟龄也给拉了起来,弯腰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拍到一半,想起了什么似的,摸了摸身前的小腹,抬眸温声问道:“还痛吗?”
瞧她神色平淡,语气也十分自然,凤迟龄的身体僵硬如冰雕。心道这画面和这问题搭配在一起也真是绝了。
不知为何,凤迟龄下意识地去瞥荆无忧。荆无忧也察觉到什么似的对上了他的视线。
……一阵无言。
凤迟龄满脸尴尬,擒住凤琼溟的手腕,道:“我说了你认错人了,要杀快杀,不要这么动手动脚行不。”
凤琼溟说道:“我知道你是在生我的气。”
凤迟龄瞥头:“我没有,你谁啊。”
凤琼溟无奈地笑了笑,轻声道:“罢了,知道你平安无事,还变得这么厉害我也就放心了。”
“真是够了”凤迟龄扶额,“还杀我不,不杀我就走了。”
凤琼溟挑了挑眉,摊开手掌,做了个“请”的动作,席淮君脸色登时一变,喝道:“郡主,你就这样放跑了他,回头不怕帝后怪罪吗!?”
凤迟龄倏然无声无息地走到荆无忧跟前,一语不发地拉住他的手腕,目光极其不善地睨了一眼席淮君,活像是在看垃圾。
凤琼溟手中的白羽剑化回原形白羽扇。她站的笔直,身材纤细却如同松柏。
“帝后?我何曾真正怕过。”顿了顿,她又道,“要说这世界上我唯一怕的,就是我所在意的人的安危与心绪了。这一点龄儿他和我很像。”
只不过他与孤身一人的自己不同。
凤琼溟现在虽然是南阳城郡主,人人敬仰,却是茕茕孑立,未有伴侣。
到目前为止,在这世界上能让她如此挂念其安危与心绪的,恐怕也只有流着同一血脉的亲人才能做到。
所以她挂念、担心凤迟龄。
从凤迟龄的眼神中,凤琼溟能看出来他也是一样。只不过能让他如此挂念、担心的却是另有其人。
反正不是自己。
或许这孩子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他所惦记着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凤琼溟将面纱重新戴上,好整以暇道:“席淮君,就算你是前辈,我也不允许你伤我弟弟一根寒毛……不过不用我动手,你已经被一个复杂的人物给盯上了,日后可得谨慎小心了。”
席淮君匪夷所思,想着整座南阳成里有谁的修为是比他还高的,当即反驳道:“郡主这讲的是什么话,莫非有人能伤了我不成?试问修为在我之上的人同我无冤无仇不会害我,而那些与我有仇的不过类似凤迟龄这种修为在我之下的,又有什么能耐让我谨慎、小心?”
凤琼溟道:“龄儿的修为早晚会凌驾于你之上,但我说的让你小心的人不是他。”
席淮君挑眉不悦道:“哦?”
凤琼溟有意无意地瞥了他一眼,白羽扇轻挥,足尖一点,如同脚踏白如雪的羽毛,离开了。
她不回答,席淮君也不追问。
见凤琼溟离开,他脸上的怒意更甚,加上面容苍老,体型稍微有些臃肿,活像是生了闷气的老葫芦。
半晌过后,长胡子一甩,忿忿拂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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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迟龄拽着荆无忧离开一段路后,就松开了手。
后者抬眸看着身旁人的侧颜,一轱辘的问题憋在肚子里不知该不该问出来。
在喉咙里斟酌许久,荆无忧最后还是问了出来,他询问道:“师兄当真的不认识郡主吗?”
凤迟龄挑眉道:“你不信我?”
荆无忧:“不是,我信师兄。”
凤迟龄似乎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冷冷瞥了他一眼后又不禁蹙了蹙眉,沉声道:“你的脸怎么了?”
荆无忧抬手扶上自己之前被冰棱擦伤的脸颊,“……”
不是大师兄你伤的吗?
好在不用他真说出口,凤迟龄自己就反应过来了。
他轻轻伸出手,凑在了荆无忧的脸庞上,冰凉的指尖扫过那处伤口,冻得眼前人嘶嘶抽了几口气。
片晌,那小道的殷红伤口蓦地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不出一日便能完全消失,不留痕迹。
凤迟龄郑重道:“对不起。”
……他好像总是会伤到他,并且每次都是没来由的。
荆无忧受宠若惊:“没关系,其实不疼,一点都不疼。比起我,大师兄你的伤更加要紧。”
凤迟龄揉揉脖颈,道:“先前时间比较紧,就没怎么注重,不过不频繁动用灵力的话也没什么感觉,所以不用担心。况且比起腹部那块伤,我膝盖更疼。”
荆无忧猝然阴沉下脸。
他明白按照大师兄的个性,宁可强撑,亦或是死也不可能向任何人屈服半分,除非是自愿,否则当场让他在别人的面前跪下无疑就是要逼疯他。
荆无忧道:“他这样对待师兄,我迟早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凤迟龄道:“到时候我和你一起把那老头儿的头发全拔了怎么样?”
荆无忧忍不住笑着点头道:“当然好。”大师兄说什么都好。
凤迟龄下意识地又摸了摸他的头顶,道:“回客栈吧,我有点想吃东西,要你做的。”
荆无忧握住头顶上的那只手道:“师兄不摸我头的话我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