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就是祸水[重生](3)
眼看两名家丁就要愁眉苦脸地再次扛起金箱子,凤迟龄阻止道:“等等,人滚,面具留下。”
上官允一手拿着扇子柄敲打另一手的掌心,挑眉问道:“哈?你要这丑鬼面具干嘛?”
凤迟龄语气森冷道:“哪那么多废话,不想惹祸上身就快滚。”
道完抬起腿冲上官允屁股上猛踹一脚,把他踹得整个人都懵了。
☆、赠礼
等回过神来,上官允发现自己同两名家丁已身处在璇昆山山脚下,周边是绿树成荫的花花草草与湿漉漉的土壤。
抬头一望,碧空如洗,辽阔无际。哪里还有先前盘旋在山顶上空的那群孤傲的仙鹤。
“该死的,竟然敢踹本少爷!等哪天有机会,非得把那面具人给生吞活剥了不可。”上官允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微微发麻的臀部,咬牙切齿道,“也不知道那戴面具的混蛋究竟何德何能,竟然入得了洛潇仙君的法眼。”
性格粗鄙不说,连外貌都不敢示人,这样的人竟然也能成为他唯一的徒弟。
想到这里,上官允真为洛潇觉得不值。
一名家丁望他神情愤恨,悄声问道:“二少爷,您为何一定要拜洛潇为师呢,南阳城的席淮君也是一位远近闻名的修真高人啊。”
上官允狞他一眼,抚扇道:“就席淮君那老不死的模样,可别让他玷污了本少爷的眼才好。”
家丁含蓄带:“那少爷是因为他的……”
“不错。”上官允将手中折扇不偏不倚地掩住自己下半张脸,乐呵呵地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那样超脱凡俗的绝世容颜,对他有些倾慕罢了。再说了,要是能让我留在他身边拜师学艺,岂不每天都能见到那张脸,想想就……”
家丁摸着下颔调侃道:“想不到二少爷竟好男色。”
上官允直接持扇呼上他的脸,嚎叫道:“去你妈的好男色,仰慕懂不懂?仰慕!就是因为你们这两个饭桶,人家现在说不定以为是本少爷自己故弄玄虚,面子都丢光了!等回去之后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们俩!”
嚎啕完,他就毫无风范地挥着拳头上前,冲那两人又是打又是踢,一路揍了回去。
山峰·木屋
凤迟龄拿着面具扫视着地上那金装玉裹的箱子,道:“我忘了把这东西扔下去了。”
洛潇坐在一旁木椅上,拢袖捏起桌上凉茶,贴近唇边,刮了刮杯中茶叶,温声道:“你若是连着这个一起扔了,他们就要被你给砸死了。”
凤迟龄高高捧起面具,无所谓地道:“那又如何,我害死的人还在少数吗。再说了,那人还觊觎师尊你,我不把他胳膊砍下来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洛潇听着淡淡地喝了一口茶,不予置评。
等过了一会儿,他问道:“这又是你的某个好朋友给你送来的?”
凤迟龄将手中恶鬼面具欣赏了一番,随手抛到一旁空地上,在洛潇左侧木椅边旋身坐下,二郎腿高高翘起,轻飘飘地道:“师尊真会说笑,魑魅魍魉中可没一个敢同我称兄道弟,又何来好朋友这一说啊。”
洛潇脸上笑意骤然敛去了不少,他轻叹口气,有些落寞地道:“要不是你天生命格如此,也不用像这样……”
凤迟龄双肘撑在桌上,拖着腮帮子,貌似在笑:“我又不在乎,再说,我还有师尊陪着。”
“你啊。”洛潇苦笑地摇了摇头,问道,“那张面具你打算如何,带在身边吗?”
望他身子骨架越来越软,眼看就快要软成一滩水化在木桌上,洛潇出言提醒道:“坐坐好。”
凤迟龄听闻立即坐直了,道:“师尊都送我新面具了,我还要这个干什么。”
面具嘛,一个就好,又不需要两个。他还没无聊到需要一天换一张带。
洛潇把手中茶杯放回原处,问道:“那送你的那位……不会伤心?”
凤迟龄笑嘻嘻道:“是会伤心,但我不管。”
要送也不送个好看点的,他又不是非得用恶鬼的面具不可——狩猎用的,丧葬用的,这些都可以啊。反正他又不忌讳。
也不知道有没有胆量大点儿的鬼怪,敢给他送顶傩面具来玩玩。
不是都说这东西有驱鬼赶鬼的作用吗,乘心情不好的时候正好可以拿来驱一驱。
省得在想独自一人静静的时候,饱受一顿聒噪至极的安抚慰籍,从而换个耳根子清净,多好。
那个娘炮还真是……不懂得变通。
“人家也是一番心意。”洛潇重新端起茶杯,“对了,之前在上官允的身上你看到什么了么?”
说了说着,凤迟龄又坐歪了,他一手托腮,一手在桌面上叩击着,无端酝酿出一种幸灾乐祸的意味,讪笑道:“嗯,看到了。死气很重,估计是被哪个小鬼缠上了,保证活不过后日。”
洛潇喝了口茶,嘱托道:“这次你安分点,好好在山上呆着,别又到处惹祸端。”
凤迟龄急了,解释道:“我上次只是……只是想给师尊分担一下啊,哪知道……事与愿违啊。”
洛潇既然能被称为仙君,自是有同仙人一样的大本事。
百年前,洛潇还只是位云游四海,归去无途的一介散修。
偶初达北庭一地,那里人烟稀少,且所有房屋皆建在市集内部,靠近海域附近的那一片更是廖廖无数。
寻人问候一番方得知此地正被海底精怪困扰,并且年头已有数十载,当地百姓在此之间请了不下二十次的“得道高人”下海除妖,可最后的结果均是徒劳无益。
海下精怪依旧猖狂,来来回回吞掉了数百条渔船,使得附近从事渔夫行业的人都不敢放船捕鱼。
可北庭一带盛产鱼肉,很多都是要拿来供给朝廷的。若现状只是维持一时还好,却不可能一辈子不下海捞鱼。
实在是被逼得紧了,没办法了。就有些胆子大的不怕死渔夫冒出来了。他们相互之间拉帮结派,筹划着等晚上,怪物睡着之后一起下海将怪物联手杀死。
普通人哪里是妖怪的对手,那一夜活活有四十余人葬生海口。
洛潇不忍,便亲自下海除妖,等他斩杀海底精怪满载而归时,就无顾被人封了个“洛潇仙君”的名号。
虽为凡人,却肯为民除害,甚至不求名不求利。“仙君”此号来得当之无愧。
陆陆续续几年下来,人们一旦遭遇鬼怪串门,就会上山去请洛潇,让他替自己驱邪。次数不下百次,凤迟龄觉得这样下去,洛潇实在是太辛苦了。不如让他来分担一些,于是他便瞒着洛潇,悄悄下山,反正他带着面具,别人自然认不出。
然后祸水的本性就暴露了。
虽与那吃人鬼是第一次见面,两人大打出手,但他先前就被不少面熟的妖魔鬼怪骚扰过,下山之后更是赶都赶不掉,打也打不走,比粘人精还要粘。
那家子人见状后满腹狐疑,派出长子占卜一通后,才得知原来是天煞孤星。众人皆是大骇,纷纷拾起地上尖利石子,往他身上丢去,张口也还是一顿铺天盖地的痛骂,稀薄的空气中到处飞洒着唾沫星子。
莫名其妙就被扔了一身石子儿的凤迟龄,心中当然不爽。
他边打边怫然不悦地与那些人回嘴着,但不论他再怎么会骂,一张口始终比不上悠悠众口。
于是一气之下,就先放任那鬼怪先把那家子人给吃了,接着又把那吃人的鬼给杀掉之后,欣然地拍拍手走人。
干出此等大跌眼界之事,凤迟龄依旧心无旁骛地戴着半块面具在镇上闲逛。
众人唏嘘,更有人提刀冲锋,他天不怕地不怕,自然不怕这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正想赤手空拳地与之一较高下时就被洛潇抓了,丢在了灵虚境内,罚了默念数百遍安定咒。
……这才是真的厄运缠身好吗?
与其让他安安分分地受这顿罚,那还不如让鬼怪天天围着自己要来得有意思!
凤迟龄抓抓头皮,有些别扭地哀求道:“师尊你又不收钱,为何非得去管这闲事呢。那人叫什么来着,上官——上官鱼?死了就死了呗,瞧他那副德行,留着也只是个祸害,造福不了世界的。”
这话谁说都行,偏偏在他口中毫无说服力。
也不知道他是当真没有自知之明还是装作没有,洛潇扶额,无奈道:“世人有难必当尽力而为,况且以目前看来,上官允并没犯过什么错事,你又怎能说别人为祸害。”
凤迟龄没有片刻思忖,悠悠道:“等到那时候不就晚了么。”
洛潇又给自己沏了壶茶,垂眼道:“这你又如何得知?”
“我生来就有种感觉。”凤迟龄歪着身子,顶着那张白花花的面具,竖起一根手指道,“我是个百年难遇,天赋异禀的旷世奇才,能将天道万物看个通透!”
洛潇面无表情:“……”
凤迟龄哈哈道:“开个玩笑。”
☆、师徒
早在先前,凤迟龄还是个会对自己那天煞孤星的命格感到不甘,被人追着喊打喊杀时,会感到忿恨的小毛孩子。
“这小鬼长大后定是个祸害!”
“先皇陛下曾预言此子命中带煞,会给东煜国带来灾难,断不可任他长久留于世上!”
“不仅如此,瞧他样貌……照这样长下去,恐怕世上的男男女女皆会沉沦!”
砸在脑袋上的尖锐石头,踹在身上的沾了泥巴的肮脏脚印……
面对无数的指责谩骂,拳打脚踢,凤迟龄一向都是选择无声承受。
没关系,你们这些人尽管来好了。反正等以后,都是要成倍还回去的。
上一世,凤迟龄凭着执念存活,用容貌祸乱群芳,扮演伶人侵入皇城,将皇城军营给掀了个底朝天。
后来,他初逢洛潇,机缘巧合之下得知对方修为高深,花言巧语取得他信任,学得其毕生修为功法,加上命中带煞,易召鬼魅。
不过百年,到达元婴期修为的凤迟龄仍旧步步为营,算好时机后终在东煜国皇城里掀起一阵血雨腥风,眨眼间便将这个国土拽下火海。
犹记那时,他凭借着一把溯雪剑,降下象征祸乱的滂沱大雪,方圆百里冰封千里,身下群魔臣服无数,魑魅魍魉,十殿阎罗齐出。
他认为,既被称之为祸水,那就该如期所愿,完成身为祸水应该做的事。
短短三日,遍地焦土无际,荒无人烟,血腥弥漫不散。
曾经金碧辉煌的皇城转眼间竟成了一堆废墟。
战乱卷起,民不聊生,末日也不过如此。
凤迟龄不论善恶地将城中百姓尽数戮尽,只为求自身换个清净。
一人一剑一乱城。
纵使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他却感受到了从未体会过的轻松自在。这感觉是无与伦比且不可替代的,直到——
直到在后来,凤迟龄因罪孽滔天,被天道所不容,天空乌云密集的夜里暗潮汹涌。
不及他反应,天空瞬间降下数十道雷劫,漆黑的夜空蓦地亮如白昼,望这气势,似是要把他劈个魂飞魄散才好。
没关系,他本来就打算在屠完国后自刎的。现在这样,也省的他动手了。
只不过有一件事凤迟龄却是始料未及。
那就是在这之后,他眼睁睁地望着那个被他背叛、欺骗、冷嘲热讽的洛潇,竟在最后关头不顾一切地冲上来,替他挡了整整二十八道齐下的雷劫而最终殒落。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