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俩人同时开口,谢兰庭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齐宅俩字,率先停下脚步:“你先说。”
齐鸢有点不自在,好像突然停下脚步后,手脚都多余了似的。
“你跟何进在县试之前就认识?”齐鸢问。
谢兰庭沉默了一下,随后道:“是。”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听到对方亲口承认,齐鸢还是别扭起来。
那种感觉就像他得知韩秀才是顺天府案首后,便觉得自己的顺天府案首不值钱了一样。
他不喜欢分享。包括朋友。
齐鸢点点头,转身便走。
谢兰庭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大步追上去,“你问完了?我还没问。”
齐鸢这才想起来刚刚谢兰庭也有话要说,于是又停下来。这次手脚倒是不别扭了,他坦然地看着谢兰庭。
谢兰庭反而迟疑起来。
齐鸢纳闷:“你要问什么?”
“也没什么,我就是想知道。”谢兰庭咳嗽了一声,突然压低声问,“你可好男色?”
齐鸢被这话吓地往后一蹦,惊骇道:“什么?!”
第56章 过渡章节
谢兰庭用手背轻轻蹭了下鼻子, 显然是知道自己的问题过于唐突了。但当齐鸢抬头看过去时,他又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来。
齐鸢的确被惊得不轻, 心想这是什么问题?
别说谢兰庭只跟他打过几次交道, 眼下俩人非敌非友,便是王密和迟雪庄这几个从小一起玩的伙伴,也不会当面问这个吧?
再说了, 自己现在还忙着考试, 如今连个童生都不是。这人想什么呢?
齐鸢闭嘴不言,只难以置信地盯着谢兰庭。
谢兰庭竟真的跟他僵持了一会儿, 眼见齐鸢没有回答的意思, 他才解释道:“我看你跟迟雪庄相从甚密, 所以有些好奇。”
迟雪庄每次看向齐鸢时眉眼都格外温存, 又几次三番设法与齐鸢独处。齐鸢既然会调侃自己有龙阳之好, 不可能看不出迟雪庄的心思。
但就这样,他还答应了府试后跟迟雪庄夜游。
谢兰庭早就想说了:“这次的府试,迟雪庄已经被取中了。你既然要与他泛舟夜游, 是跟他心意相通,还是懂装不懂?”
齐鸢:“……”
齐鸢语塞片刻, 忍不住问:“你是不是管的有点宽?”说完顿了一下,才否认道,“我跟迟兄自幼一起长大,情分堪比亲兄弟,是你想多了。”
“是吗?我只是问问, 又不干涉你们。”谢兰庭靠近了一点,低下身子轻声道, “更何况, 你是不是跟他从小就认识, 谁知道呢?”
齐鸢心头一跳,霍然抬眼,跟谢兰庭的视线撞个正着。
“我可是要依你的计策去办事的,此行凶险,阻力重重,我可不想自己殚精竭虑做事,有人却泛舟湖上跟人谈情。”谢兰庭轻轻哼了一声,又挺直腰身看着齐鸢,“我们现在也算合作关系,你如果好女色那没什么,如果好男色……”
“如何?”齐鸢听他口气霸道,忍不住问,“你还要管我好哪个不成?”
“当然,”谢兰庭顿了顿,哼道,“你要是眼神不好,将来当了官恐怕也会识人不清,忠奸不明。那样的话我可得离你远点,免得被你连累。”
齐鸢原本要解释的,一听这话差点气翻过去。
对于迟雪庄的心意,他也是府试前突然发觉了而已。
这几天齐鸢一直在想如何跟迟雪庄表明自己的想法,同时又不伤及对方的脸面。但这种事情,越在意对方反而越不好办。迟雪庄对他来说,不仅仅是原身的发小,更是他魂穿过来后为数不多的可以信任的朋友。
可现在让谢兰庭一说,迟雪庄仿佛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这人自己暗中帮助何进做事,现在还反过来说迟兄的坏话!
“迟兄仪表堂堂,为人宽厚仁义,有出尘之姿逸群之才,比何进不知道要强出多少。谢大人既然能为何进筹谋案首,组建文社,如何来管我跟迟兄的事情?”
齐鸢说到这冷笑一声,“谢大人的眼力,晚生也不敢苟同。。”
谢兰庭一听他自称“晚生”,便知道这是生气了,不由皱眉道:“我与何进本是旧识,这些年也只资助过他些许银两度日,过问了几次学业而已。如何跟你和迟雪庄比?”
齐鸢一愣,不由语塞。
谢兰庭和何进关系如何全凭姓谢的一张嘴,自己又没有撞到这俩人相处,此时拿来争辩,的确底气不足。
齐鸢顿了顿,又觉得不服,便干脆道:“那又如何?你看中的人或许我也觉得不怎么样呢。如果是双方合作,凭什么就只能你管我?”
除了何进,谢兰庭可还有那位少年声伎呢,当日在玲珑山上这人可是故意想把自己赶下山,让那声伎陪他喝酒的。
谢兰庭好笑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眼神一定不好?”
齐鸢笃定地看他一眼,心想那个声伎叫什么来着?
“如果是你呢,”谢兰庭又问,“这眼神算好还是不好?”
齐鸢:“???”
齐鸢脑子里还在回想那个声伎的名字,听到这话反应了一会儿。随后脑子里“嗡”的一声,眼睛慢慢瞪圆,人也僵住了。
谢兰庭一时口快,原本只是想看齐鸢如何反驳,此时看齐鸢被吓傻的样子,不由也愣了下。
俩人直愣愣地对视一眼,谢兰庭眨眨眼,正想着如何补救解释,就见齐鸢一个激灵,随后话也没说,转身就跑了。
谢兰庭:“……”
齐府门上的人见小少爷回来,正要打招呼,就见齐鸢惊慌失措地跑进了后院。
几个下人都是一愣,小少爷自从落水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整日宽厚仁和彬彬有礼的,今天这般惊慌,看来是府试没考好吧?
不过小少爷才十六岁,今年考不中还有明年,急什么……
几人私下嘀咕几句,慢悠悠地关门落锁。
谢兰庭在不远处看着齐府大门重新关上,脸上不由也是阵阵发热。
齐鸢才十六岁,自己刚刚在想什么……
今晚不是要提醒齐鸢好好读书不要学别人谈情说爱的吗?怎么一开口就不太对了?
还把齐鸢给吓跑了。
谢兰庭想到这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之前他在县衙大牢要跟齐鸢以“兄弟”相称,齐鸢百般不从。
现在想来,闽人酷重男色,若遇同好便以契兄契弟相称,齐鸢莫非那时候就以为自己看中了他,所以一口回绝的?
他竟然看不上自己??
谢兰庭内心一梗,看着眼前的齐府大门,恨不得立刻翻墙进去问个明白。但一想到这样可能会让齐鸢更排斥自己,只得忿忿地作罢,心里更不痛快了。
另一边,齐鸢也因这句话懊恼了起来。
其实他回家后便意识到谢兰庭可能只是一时强辩,故意拿话堵自己的。可他当时没反应过来,只顾着躲开了。
为什么躲开……
齐鸢越想越烦闷,如果误会了谢兰庭的意思,自己应该是当场拒绝才对。自己现在一心科举,六根清净,男色女色都不感兴趣。
可刚刚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不好意思。
齐鸢心中暗骂谢兰庭这个妖物,再次暗暗警醒自己。
——如果别人聪明是心生七窍,那谢兰庭的聪明劲儿可是莲藕成精……自己面对这人时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哪天被吃了都不知道。
幸好他托人买的假画已经到了,而齐老夫人的寿辰也是这几天,齐夫人从庵中回府主持准备,又把写请帖的差事派给了齐鸢,因此齐鸢接连几天都忙得不可开交,暂时将这件尴尬事忘到了脑后。
齐府的寿宴紧张筹备着。
乃园里,孙辂和刘文隽也通过了望社的审核,准备出发前往金陵。
齐鸢跟家里说了一声,专门空了半天的时间送两位师兄去坐船。
孙辂看他几天不见,似乎瘦了些,便絮絮叨叨说了通让他注意身体的话。等聊到结社的事情,孙辂才笑道:“小师弟,我们的文社取名叫乃社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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