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史解释:“此灯本当是元宵佳节时放出,如今已是四月天。不过今夜月色正美,最适合亮起此灯。”
鳌山灯其实不是一盏灯。而是千百盏彩灯堆叠而成,远望像山又像鳌。
本来黑古隆冬的场地,刹那间灿亮一片,灯火光烛浮着光耀着影,千百盏华灯错落得十分富丽堂皇。
【火树银花,真美。】
听到许烟杪的感叹,刑部右侍郎微微一笑。
果然,还是有东西能拿得下你的。
于是对着刘长史点了点头。
继续!往这方面使劲!让他感受到福王的华奢!
于是,那体量巨大的鳌山灯竟然动了起来。
座中不少官员发出惊叹之声。
机关转动,那千百盏灯竟好像活了一样,戏珠的双龙摇头摆尾,吐露璇玑;凤凰火红的尾羽逶迤垂曳,光芒四射的纱带浮动,重重呈彩……
“此灯高十三层——”刘长史得意:“可登!”
座中赞赏之声更浓了。
刘长史挑起眉,视线看向许烟杪。
这回还不……
思维一个停滞,刘长史只看到那许烟杪眼中仅有欣赏,没有一丝一毫的艳羡,就好像……这东西就像一场戏,只在当时惊艳他,看完就算了。
刘长史:“……”
现在的年轻人,定力这么好的吗?
在场官员:“……”
他们清楚听到许烟杪的心声:【真美,真好看,这光影绝了!就像看3D一样。】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三弟”是什么“三弟”,但傻子都能听出来,许烟杪对这种类似的场面,早就司空见惯了。
现在不过是纯欣赏而已。
*
刘长史和刑部右侍郎暗中接头。
“你们是同僚,你和我说说,他到底喜欢什么?人都有弱点,投其所好,我就不信他不心动!”
刑部右侍郎想了想,十分勉强地说:“他比较亲民,或许更喜欢平凡一些的事情?”
刘长史简直难耐住兴奋:“我晓得了!”
许烟杪被邀请在宅子里过夜,盛情难却之下,他答应了。
——主要是,不少同僚也住下了,而且这个里还离上朝的地方近。他早上能再赖一会儿床。
晚上,下人过来问:“郎君可要洗面濯足?”
许烟杪点点头。
对方又问:“是大洗面还是小洗面,大濯足还是小濯足?”
大洗面就是洗到肩颈,小洗面就是只洗脸。大濯足是洗到膝盖和大腿,小濯足就只是到脚踝。
那下人补了一句:“郎君不用忧心,家中柴火多,汤管够。”
本来只是思考要不要洗肩颈洗大腿的许烟杪:“?”
【这还需要特别提吗?】
那下人继续说:“还有,我家主人特意为诸位郎君每人准备了一份巾器,特意告与郎君。”
许烟杪更懵逼了。
【怎么?这世界上还有要和别人共用洗脸巾的事情?】
另外一处厢房里,刘长史一拍脑子:“哎呀!忘记让下人和许烟杪说,今晚他可以想澡浴就澡浴!多要几次水也可以!”
之前让许烟杪可以随便洗脸,想必已经令他惊叹了,若是再加上随意洗澡,必然令他好感备增!
要知道!就算是丞相想澡浴,也只能隔一天洗一次,而且一般只能用三斛水(40升~60升)!哪怕是这样,都会被说奉养过度。
如果一天洗很多遍澡,那就叫“水淫”!
总之,刘长史双目放光。
天天能够澡浴!如此奢侈,还怕养不肥许烟杪的奢靡之心?
隔壁,只有冬天每三天去一趟大澡堂,其他时候天天自己烧水洗澡、洗脸、洗脚的许烟杪根本没反应过来这在别人眼里,是十分奢侈的行为。
很淡定地对下人表示:“多谢。大洗面、大濯足即可。”
作者有话说:
小许:今天也是想回现代的一天。
*
叔党又曰:蒲公有大洗面、小洗面、大濯足、小濯足、大澡浴、小澡浴。盖一日两洗面、两濯足,间日则浴焉。小洗面,一易汤,用二人,惟颒其面而已。大洗面,三易汤,用五人,肩颈及焉。小濯足,一易汤,用二人,惟踵踝而已。大濯足,三易汤,用四人,膝股及焉。小澡浴,则汤用三斛,人用五六。大澡浴,则汤用三斛,人用八九。口脂、面药、熏炉、妙香次第用之,人以为劳,公不惮也。
——《师友谈记》
【洗脸洗澡,在古代其实是个麻烦事】
*
宋资政蒲传正,有大洗面、小洗面、大濯足、小濯足、大澡浴、小澡浴。小洗面,一易汤,用二人颒面。大洗面,三易汤,用五人,肩颈及焉。小濯足,一易汤,用二人,踵踝而已。大濯足,三易汤,用四人,膝股及焉。小澡浴,汤用三斛,人用五六。大澡浴,汤用五斛,人用八九。每日两洗面、两濯足,间日一小浴,又间日一大浴。
——《宋人轶事汇编》
【就算是官员,也没办法天天洗澡】
(资政 : 宋有资政殿,宋景德二年(1005)置大学士,以授罢职宰相,偶授其他大臣,通称资政)
*
而好洁成癖,至不与人同巾器。
——《宋史》
【不和人共用毛巾脸盆,就叫洁癖了()】
*
第93章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许烟杪意识到了这家下人反应不对, 就去翻了八卦系统,在翻到“某官员一天洗两次脸、两次脚,隔天洗一次澡, 还被御史弹劾过于奢靡”后, 他一下子明白过来——
洗澡在古代真的是麻烦事。不是谁都像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并且不厌其烦地每天烧水的。
【看来以后尽量还是不在别人家过夜了, 不然要个洗脸水、洗脚水也蛮尴尬的。有种特别麻烦人的感觉。】
许烟杪拒绝了美姬的伺候,自己把干净的洗脸巾浸湿, 搓在脸上, 好好擦洗了一下头脸脖子,又换了一盆水泡了个脚, 擦擦腿, 上床,睡觉。
生物钟还是让他第二天凌晨三点睁开了眼。
许烟杪:“……”
试图睡个回笼觉发现睡不着后,默默爬起来, 找下人要了洗漱用品刷牙洗脸,就准备去上朝。
刘长史没起过这么早,被下人提醒后, 手忙脚乱地打理一下自己就奔过来, 赶在许烟杪离开之前拦住他:“许郎!用个小食再走吧!”
——小食, 就是早饭。
随后又是卖惨,说自己如果招待不周会被主子责罚, 又是好像为许烟杪考虑, 说带着食物到朝房吃太着急了,不如在他这里吃完, 慢条斯理地吃, 还对肠胃有好处。
许烟杪迟疑了一下:“那便麻烦了。”
刘长史笑着说:“不麻烦不麻烦。”
等许烟杪转身回去, 他才抹着汗跟在后面。
然后就被斜里伸出来一只手拉了过去。
刘长史:“?!”
转头一看,发现是刑部右侍郎,顿时一惊:“不是说了不私底下相见吗!”
月亮还在天上,淡淡的一轮,洒下来的月光便也显得淡淡的。
刑部右侍郎明显心情很不快:“你和我说,大王他到底想做什么?真的只是想和许烟杪交好?”
刘长史思考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福王有了夺嫡的心思,只是诧异反问:“不然呢?不趁着他未彻底发迹前拉拢,难道要等他气势成了后,腆着脸过去硬贴?哪个藩王在朝中没有几个交好之人?”
刑部右侍郎松了一口气:“如此最好。”又给刘长史敲敲边鼓:“你们可千万别动什么歪心思,许烟杪这人……动不得。”
“嗯?为什么?”
“你别问,这事不能说。倘若流传出去,陛下第一时间就能查到是我说的。”
最高明的谎言就是半真半假,刑部右侍郎说得斩钉截铁,刘长史尽管心里犯嘀咕,也没再追问。只道:“行,我不问。我先继续去拉拢许烟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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