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门被突然很用力地推开。
唐王腾地站起来:“爹……爹……我……啊——”
一声惨叫响破云霄。
太子默默地举起双手,蒙住自己的眼睛。
*
据说,唐王雪天不慎脚滑,摔了一跤,整个人鼻青脸肿、卧床不起、茶饭不进,躺在床上时目光呆滞地望着床幔,口中偶尔咕哝几声,旁人不太听得清他在说什么。
反正就是没办法参加许烟杪的冠礼了。
许烟杪对此迟疑发问:“他不会是中风了吧?”
连沆摆摆手:“不可能,真中风了,朝堂上不会一点消息也没有。大家都在猜,唐王可能又被揍了。”
一片短暂沉默后,许烟杪灵魂发问:“唐王以前没有去封地时,三天两头被他爹揍?”
连沆露出一个含蓄的笑容。
许烟杪“哦——”地拉长声音。
【懂了,唐王一定是那种混世魔王的性格。老皇帝摊上这样的儿子也不省心。】
连沆咳嗽一声,从箱子里取出一顶精致的缁布冠,双手捧着走到许烟杪面前:“许郎,快来试试这个冠子合不合适!如果合适的话就要拿进宫准备你的冠礼了。”
说完。他又从另一个箱子里取出一套颜色鲜艳的冠礼礼服,笑着说:“这身礼服也要试一下尺寸,不合身还得改。冠礼一生只有一次,绝不能出错!”
许烟杪一听这话,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从连沆手中接过缁布冠戴在头上,又三下五除二地穿上了礼服。
人在镜子前来回打量着自己。
“太好了,大小刚刚合适!”
“连郎,你说我戴这个缁布冠,穿这身礼服看上去怎么样?我觉得我整个人看起来成熟稳重多了!”
“连郎?”
许烟杪兴奋地转过身,只看到连沆直直地盯着他看,一动不动,一副神情恍惚的样子。
许烟杪伸手,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傻孩子,在发什么呆?该不会工作没做完吧?”
连沆猛地回过神来,抱起手退后两步,上下打量着许烟杪。随后,面上划过一丝狡黠的笑容:“许郎,我真的非常期待几日后的加冠礼。”
【啊?】
*
正月初五,宜冠笄。
【芜湖!加冠礼!加冠礼诶!我还是第一次体验这事呢!】
永昌侯听到这个声音,打了个哈欠爬起来,问下人:“什么时辰了?”
下人小心翼翼:“寅时一刻。主子,今日不用上朝,是不是再睡会?”
“寅时一刻?”永昌侯旋即发笑:“起这么早?这么兴奋啊。”
下人偷偷看了永昌侯一眼,私下揣测:自从主子和那些义子断绝关系后,愈发喜欢自言自语了,想必也是太寂寞了吧。
*
许烟杪兴奋地起床,兴奋地洗漱,兴奋地坐到镜子前打扮。
先是用梳子把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确保每一根发丝都整齐服帖。
最后,换上一件月白色的绸缎里衣,然后是一件深黑袍服,袖口和下摆处配有朱色锦边。
【啦啦啦!】
【啦啦啦!】
哼着不知名的调子,许烟杪又低头系上朱色锦边的绅带,穿好深色的布鞋,朱红色的锦把长发一束,整个人都好像是一蓬燃烧的烈火。
【冷静冷静!不能‘啦’了!】
【成年了!要成熟稳重!】
许烟杪深吸一口气,对着铜镜轻轻地抚了抚衣服,检查一下有没有哪里出问题,确定没有问题后,才大步流星地出门,坐上前来迎接的马车。
然后,就被安排到家庙旁边的东房,对着南面站立。
——原身的家庙当然不在皇宫之中,这是新立的,用来应急,等行完冠礼就要拆除。
太监在旁边耐心解说:“许郎莫要坐下,莫要着急,待陛下布好席,便能出殿了。”
许烟杪随口一问:“要多久啊?”
太监想了想,说:“如今‘洗’已摆放完毕,冠服亦折叠摆放至西墙下了。如今再放好配饰与酒器,且将行礼所用之席铺好,待参礼者前来便可,约莫……半个时辰?”
许烟杪瞳孔地震。
【啊啊啊!一个小时!要站一个小时!这也太累了吧!】
正在监督宫人做这些事情的老皇帝听到这个抱怨,依旧保持着微笑。
小兔崽子,还嫌站着累!一会儿你就知道什么才是真的累了!
*
“许郎——”
“出房——”
等许烟杪听到这两声天籁之音时,已经是快一个时辰了。
他迅速踏出东房之门。
帝后、皇室成员,及文武百官一众参礼者含笑看过去……
飞扬的朱锦镶边童子袍,红锦束黑发,青年身姿挺拔,像风雨中的劲竹。
襄阳公主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双手紧握,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许烟杪看。
老皇帝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许烟杪。
权应璋禁不住微微点头,低声和旁边的季岁说:“许小子果然不凡,相貌、气质无一不出众,举手投足间亦尽显儒雅之风。日后在我古文学派必有大作为。”
“嗯。”季岁淡淡应了一声:“除了最后一句,我都赞同。”
其他官员屏住呼吸,仿佛生怕自己的声音破坏了这美好的画面。之后再无人声,空气中弥漫着沉默,只有许烟杪袍服摆动的声音沙沙响动。
*
待许烟杪入席后,太子拿起梳子,小心翼翼地把许烟杪束起的头发解开,重新梳理。
再用六尺长的黑巾把许烟杪的头发重新笼起来,缠了个发髻。
这个过程中,许烟杪没有看过一次系统,也不觉得无聊,感受着梳子轻柔地划过头皮,以及缠发髻时熟练的动作,许烟杪思维发散。
【真没想到,太子居然这么会梳头和帮人缠发髻。】
【我以前还听说有女孩子只会给自己盘头发,不知道怎么给别人盘,帮室友盘头发时,都是让室友站在她身后,她再抬起手往后摸,摸到室友的头发后假装是自己的头发,再盘好。】
【太子这梳得不赖啊!】
太子简直扬眉吐气。
那当然!他天天帮夫人梳头发缠发髻的!非常熟练!
“咳咳。”老皇帝站到他们面前。
太子连忙让开,让老皇帝伸手去帮许烟杪扶正一下缠发髻的黑巾。
——这也是仪式中的一环。
随后,老皇帝起身,走到西阶,下阶一级,从有司手中,接过缁布冠,回到许烟杪面前。
天统大帝威严的声音响起:“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许烟杪微微低头:“谨记于心。”
随后,感觉头上一重。
缁布冠已到头上。
老皇帝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又是太子负责给许烟杪系好冠缨。
“许郎。”太子压着嗓音,送上了笑意:“第一次加冠,结束了。”
为了这份“惊喜”,他们都特意没有提前和许烟杪说,加冠不止是加一次冠。
许烟杪瞳孔地震。
【还、还有?!】
*
第二次,许烟杪换上了玄端服,去掉缁布冠,重新梳头发,再在发髻中插上笄。然后加皮弁冠。
除了插笄这一个流程,其他步骤都和上一次一样。
但是,还有第三次。
许烟杪笑容已经僵硬了。
【脖子!我的脖子!】
【腰!我的老腰!】
【除了坐着这一会儿,之前我已经站着不动两个小时了啊!】
老皇帝目视前方,正襟危坐。
只在许烟杪心声响起时,飞快地翘了一下嘴角。
*
第三个冠是爵弁冠。
【结束了吧!结束了吧!】
还有醴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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