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知道朕对你的心思,也依旧进宫同贺清才相交。”
安诗宁轻易地承认了:“是。”
萧炀冷笑:“罪人让朕来做,你倒像是被逼无奈。”
“难道不是真无奈吗?”安诗宁也回以同样的嘲讽,“陛下贵为天子,强上臣妻,我难道还能高声叫喊天子迫我,为了那点贞洁自寻死路?更何况陛下若是真君子,我焉能诞下皇子?”
萧炀哑口无言,片刻后才冷冷道,“什么皇子,是乱臣贼子的后人。”萧炀抬手,后面护卫立即倾身而上,团团围住安诗宁。
“你引开朕,又说这些话,就是想替凌君汐拖延时间罢了。”萧炀看着一身素衣的安诗宁,眼中仍有些痴迷,“表姐,放弃吧,朕早已布下精兵在宫门处守着,凌君汐不可能进来,你能在这里,不过是有朕的授意而已。”
“看来陛下早就知道我会来。”
“不仅知道你会来,还知道你的人护着他已出了城门,现在他们应该抓到人了吧。”
安诗宁轻松的神情稍稍收了些,“他身上说不定有你的血脉。”
萧炀对她脸色的变化瞧得清清楚楚,“朕还以为你厌弃这个孩子,没想到你倒是将他的后路都想好了。”
“他本就是无辜的,是我如今才想明白。”安诗宁抬眼,直视着萧炀,“那陛下的后路想好了吗?”
萧炀道:“朕是皇帝,需要想什么后路?”
“陛下觉得方居勤真的忠君吗?”安诗宁道,“得知有人造反,他怕是最高兴的,能借他人之手除掉君王,他便可以另立新君。”
萧炀不信安诗宁挑拨,“朕已承诺今夜过后便立黎儿为太子。”
“七皇子才九岁,陛下正值壮年,以后有何变动,谁都说不准,陛下若不信,便叫方居勤的人进来,看看他可给你留了几个人?”
萧炀身旁亲卫两指捏入口,吹哨一声。
屋外只有风声,无一人进来。
亲卫面色齐齐一变,萧炀脸色极为难看,他看着孤身一人的安诗宁,后背却升起阵阵寒意。
“圣上是不是也在想,为何火炮只响了一声,便再无动静?”安诗宁笑了笑,她因为心中记挂安逢安危,话语渐快,“因为我们就没想着会强攻进来,她在等着宫门敞开,我想如今着急的应该是方居勤吧,宫里全是他的人,永宁侯进不来,弑君的罪名,怕是就要落在他头上了。”
萧炀寒声道:“你不怕朕杀了你吗?”
“做大事是要有胆色,有代价的,我不怕死,”安诗宁说,“你也杀不了我。”
安诗宁话音刚落,窗外便射进数箭,亲卫纷纷拔剑挡袭,欲上前捉住安诗宁,同时,几名黑衣从四面八方冲进屋里,与亲卫等人战作一团,安诗宁本就站在窗边,她从窗跳出,身后一片打杀之声。
“你以为朕想做这个皇帝吗!”萧炀目眦欲裂,竟从一片刀光剑影中,满身是血地冲出来,“我不过也是半个傀儡罢了,父皇立我为太子,可从来没将我当成他的儿子,他心里只有那个死去的萧安,我即使再讨他欢心也无济于事,做了皇帝,无半分自由,朕还不得已献出了自己的亲妹妹!绮月她不愿嫁给梁瞿,可我连自己都护不了!朕是皇帝啊!”
安诗宁身旁几人制止萧炀,将人按倒在地,帝王满面血土。
“既是厌恶梁瞿,那你怎能默认梁平参毒害贺女官?对此视而不见!”安诗宁冷声质问,“她辅佐你这么多年,不过是与你政见不合,你就眼见她缠绵病榻,抱憾而终?”
“辅佐?难道不是也想从帝王权势分一杯羹?她在世时,朝中有谁肯听朕的!奏折都不会送到朕手里!只有梁平参会听朕的话!朕没有害贺清才,只是什么都没做而已!”
萧炀已然神志不清,言语紊乱,又说起以往进宫之时,初见圣成帝的事。除了从萧常世身上得到的片刻温情,他这辈子少父母亲,无友人爱,最亲的妹妹被他拱手送人,又被人骗着除掉了真正的忠义之人。
这皇位本就是孤高之位,心太小的人坐上去只有痛苦。
安诗宁点点下巴,寒光一闪,萧炀脖颈一歪,他倒在血泊之中,口中痴痴地重复梁平参的话:“她想开女科,为世不容,朕是对的……朕是对的……”
安诗宁半是冷漠半是悲哀地看他一眼,吩咐身旁的人:“这里比想象中更容易,是我失算,看来萧炀将大多人都派去追小逢,你立马带人前去襄助,并告知君汐,事急从权,莫等时机,速速带诏进宫!”
“是!”
*
夜色如墨浓稠,深深密林之中,安逢从剧烈的颠簸中醒来,头仍是昏沉,耳边风声呼呼,他被人紧紧揽着,回过头,依稀见远处有点点摇动的火光。
安逢大惊:“何人!”他摸上腰间的玉英刀,却是空空无物。
“小公子,是我!”袁若全立马道,他将安逢搂得更紧,“奉将军之命,护你离京!”
段禀知察觉到前面的动静,厉声道:“袁若全,药给少了!”
“是卢大夫给的药,谁料小公子只喝了一点!只得用熏香!”
咻地一声,弩箭破风而来!
“当心!”段禀知大喊。
袁若全立马压低身,将安逢护在怀中,箭擦过袁若全的背,留下一道血痕。
“我去殿后!”段禀知带着几人压在人阵后方。
“袁大哥……”安逢这时才看清远处的火光,皆是追杀他们的骑兵举起的火把。
袁若全还有心玩笑,道:“本来小公子能坐马车的,可这些人追得太紧了,只好弃车用马啦。”
“娘亲怎要我离京?”
“结果难料,故先送你离京。”
“她们呢?”安逢惊讶,忙问,“不是原定我随姑母进宫吗!”
袁若全沉默一会儿,“属下不知。”
又是一只弩箭射来,袁若全挥剑斩开。
安逢声音断断续续,“袁大哥……他们要的是我,若是娘亲败了,你们……放下我,走吧。”
袁若全道:“这可不行,小公子当年从陈一示将我救回来,如今护你离京怎能不做到?”
“你怎知道?”
“我诈小公子的,”袁若全顿了顿,叹道,“小公子嘴真硬,若不是如今知道你身份,猜到几分,我怎会有所察觉?我一直以为是我命大。”
安逢脑袋晕沉,眼含清泪:“可我怎值得……”
“我一介粗人,”袁若全狠夹马腹,胯下马儿嘶鸣着越跑越快,离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远,“只知道真心换真心!”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宫变前
安逢(紧张):……
袁若全:小公子,该喝药了
安逢(咕咚……):好难喝……
安逢(突然叛逆)(倒掉):(っ'-')╮;
袁若全:(..)……
第一百零六章 重阳宫宴(四)
宴席早已是一片残羹冷炙。
梁平参和张怀易正吵得不可开交,此刻又是一声火炮声传来,众人纷纷惊慌捂耳,显然这回明显离得更近,而后就是若有若无的打杀声音。
梁平参脸色煞白:“方居勤怎么做事的!”
一官员不屑道:“若是真有本事,也不至于被凌君汐压了这么多年。”
还是那名坚信凌君汐不会造反的武官:“本将不信凌将军会反!”
“我也不大信。”
“我倒不觉得,她怎么就不会反?她能坐到这位置,定是野心勃勃的人!”
“亲儿子还昏迷不醒,怎就会忽然要反了?”
众人一边害怕,一边争论着,唯独张怀易眉头紧皱,沉思不语。
有将军府在,好歹是鼎足之势,凌君汐若真是造反,且今夜败了,那日后岂不是梁家岂不是更为嚣张!方居勤也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若今上不保,怕是趁乱只有七皇子登基,不还是一个傀儡,留梁方两家内斗?
上一篇:当万人厌嫁给朝廷公敌后
下一篇:地主家的小夫郎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