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了咬唇,回想起这么久以来自己的心态。
因为第一眼的错认,他以为周远是孟涛,后面的心神就全部错乱。
所有的避嫌,都是怕自己忍不住想去接近,避嫌,也都是自己跟自己较劲,认为只要不接触,自己就没有生出过别的心思,道德层面的负罪感太重,重到陈庆直不起腰。
连娘亲都说他,虽然是不爱说话的性子,但从前遇到村里人,有人打招呼自己也会回答,也不是没接触过村里的汉子,怎么就对周远那么排斥呢?
陈庆没敢说那排斥是因为自己心里有鬼,只说自己知道了以后会改。
但这样好像适得其反,越压抑,有些东西就越蓬勃生长,这是不对的。
李欣是他的好朋友,是他在初来这里没有一个朋友的时候对他敞开心扉的人,他不允许自己有任何一点伤害李欣的行为。
想到这里,陈庆只觉得自己豁然开朗。
越是遮遮掩掩,就越显得小人戚戚;光明正大比什么都好。
李欣刚刚吃完碗里的饭,转过头就看见陈庆笑了,他有些疑惑地看向陈庆:“你笑什么?”
陈庆摇头:“没事,就是想明白了一点东西。”
孙大娘适时接话:“阿庆平日里总是发呆,也不知道他在琢磨些什么。小小的一个人,心思都有八百斤。”
陈庆挠了挠头发,又觉得脸和脖子都有些痒,又使劲挠了挠,弄得脸和脖子一片红。
第17章
一块地的玉米皮很快就扒完,晒在了院子的另一边,原本就很小的院子,只留出了一条能过一个人的路。
因为早上起得太早,干完活李欣带着牛牛回了家,周远自然也不能再留,孙大娘洗碗,叫陈庆去补觉。
上午李欣给他擦的药效用很好,这会儿已经不太疼了,他几乎是沾床就睡。
只是很少做梦的他,今天竟然破天荒地做了梦。
梦里一会儿是小爹跳河的前温柔的样子,一会儿是跟着人牙子到处被人打量的时候,最后落在了一个陈庆怎么看也看不清脸的人身上。
“陈庆?”
梦中的人动作起来好吃力,陈庆使劲点头。
“我是孟涛。”
陈庆睁大眼睛,想努力地看清他的脸,可不管他怎么努力,他都看不清。
“我……”
“照顾好我娘亲。”
陈庆仍然点头:“你……”
“你没必要做给我守节,我们又不熟。”
陈庆呆滞住。
“不跟你说了,好好照顾娘亲,做你想做的事情。”
“不是,孟……孟涛!!”
陈庆从床上坐起来,脑门儿上全是汗,心跳得很快,门外孙大娘在跟周远说话,陈庆的那声呼唤声音不小,门外的人听得很真切。
周远面上的笑消失了,朝孙大娘点了点头:“婶子我先回去。”
“好。”孙大娘也着急去看看陈庆,朝他挥了挥手。
“阿庆,你梦见涛子了?”孙大娘走到陈庆的床边,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
陈庆点头:“我没看清他的长相,他说,说让我照顾好您。”
孙大娘抹了抹眼泪:“我就知道他是个好孩子。”
不入她的梦,是怕她伤怀吗?
只是他们的日子,没有那么多伤春悲秋的时间,还有很多活计在等着他们。
在村里的平地的收成不像山上的那么难收,所以他们之后就没有再起得那么早。
这时候他们出门,周遭也都是出来干活的,大家一早上都有说有笑的,有人说笑的时候,干起活来好像也不是太累,没一会儿一片地都全部收完。
在陈庆他们家旁边的几块地,是跟着孟涛一起去过边疆的人家的。
“你家孟启,我听说要成亲啦?”他们掰完了玉米,这会儿在砍玉米杆。
“是了,等到收完粮食交完税,就能娶新媳妇儿进门了。”孟启娘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虽然孟启不像周远那样有战功,但至少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不是,娶了媳妇,生个孩子,她也就这点盼头。
孙大娘也笑,只是笑里多了点苦涩:“很好,很好。”
一边的孟启也过来帮忙,他从回来之后,就没怎么见过孙大娘,是自家娘说不要到孙大娘面前去,怕她想起丧子之痛,连他们想去给孟涛上柱香,都被自己家娘拦住了。
毕竟经过生死的洗礼,从洛河村出去的几个人都成熟了不少,或许以前还有些孩子心性,现在也能够独当一面了。
孟启对着孙大娘问好,在自己家娘不赞同的目光下又跟孙大娘说了些边关的事情。
孙大娘默默地听着,又偶尔用衣袖擦擦眼睛:“谢谢你啊孟启。”
孟启比从前小的时候壮实了一些,又被晒得很黑,他有些遗憾:“我们进了军营就被分散了,几个人都在不同的营里,平日里见得很少。涛哥的事情我们知道的都不算太多,但是他能得十两抚恤金,在战场上一定是很英勇的。”
毕竟立了战功,活着回来了的周远,谁也不知道朝廷到底给了他多少。
这些话周远也跟她说过,但是就算是让她翻来覆去地听成千上百遍她也不会觉得厌烦。
说着说着这两块地也就都收完了,孟启他娘看着孙大娘:“你家怎么弄回去啊?这里离你家可不近?不然我让启子帮你们挑一点?”
孙大娘摇了摇头:“我们借了周远家的牛车。”
孟启娘恍然大悟:“是啊,你们两家离得近,他家也有牛。”
有了周远的帮助,陈庆家今年秋收收得比之前都快了很多,收回来的玉米也就都堆在周远家的院子里。
除了陈庆他们家,还有别人家也都想借周远的牛,能有畜生用,谁愿意自己出苦力啊。但周远也不是每家都借,只看谁家没个男人,谁家都是老弱病残的才借出去,也不要什么报酬,只要把牛喂好就成。
村子里的秋收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村长家也不例外,他家虽然比村里其他家都富庶,但也不像李铁匠家,会把自家所有的地都租出去,相反他们家比别人家种的地都多些。
李铁匠家如今是越发发达了,要说打仗对他们这里看似是什么影响,但做铁匠这个活计,在衙门里备了案,前线需要的武器兵器,不都是靠着铁匠一下下打出来的吗?
李铁匠当时就被召进了府城,在府城打铁打了好几年,又因为我朝大胜,敌国给了不少的赔偿银两,朝廷给这些匠人都给了不菲的报酬。
好在村长一家青壮年也很多,村长有三个儿子,个个都是干活的好手,三个儿子又娶了三个儿媳妇,两个夫郎一个媳妇儿,大儿子和小儿子都娶的夫郎,二儿子娶了个媳妇儿,今天老三家夫郎说不太爽利,在家跟着王婶子做饭。
“奇了怪了,今年怎么都没人来借牛车?”王婶子一边撕着玉米一边跟夫郎张然说话,往年一到这个时候,有些家里没男人的都会来借牛车,今年倒是一个都没来。
“我听说了,都去借那个周远家的了。”张然说。
王婶子咬了咬牙,自从这个周远来了,他们家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情。
那陈四跟孟柱子好死不死地非得去他家偷东西,赔了钱吧那嫁出去的小姑子成日上门来闹,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学着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样子,不要脸起来连孩子的吃食也要尝尝,说大哥没给她解决好事情。
归根结底都怪这个周远。
现在又到处借牛出去,从前他们家借牛出去,高低是要收些好处的,现在没人找他家,连点东西都收不到。
“能有什么办法!”张然说,“爹不也得看在他战功的份上对他恭恭敬敬的,我听说,李铁匠想把自家的哥儿嫁给他呢。”仔细听他这话还有些酸溜溜的。
王婶子嗤了一声:“他家不是谁都看不上吗?”说起这个王婶子就来气,本来她是想让自家小儿子娶了那李欣的,他家百般借口,说李铁匠在府城,说李欣还小,总之就是不愿意结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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