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笑之仿佛石化了一般,“是你下的毒…是你…”
季秉容轻哼:“你有证据吗?”她眼中闪过一道狡猾的光芒,目光逐渐定格在愈战愈勇的喻勉身上,季秉容樱唇轻启,仿佛魔鬼蛊惑人心一般:“毕竟,在陛下寝宫中搜出来的可是喻大人的令牌,与本宫何干呢。”
潘笑之呼吸乱了,他不可控制地想:若是喻勉和季秉容勾结到一起…不!不会!潘笑之思维敏捷,心想若是喻勉真的与季秉容合作了,那应该会直接逼宫,何至于在此处周旋?
想到这里,潘笑之恶狠狠地瞪了季秉容一眼,选择呆在喻勉构建的安全圈内静观其变。
见离间计不成,季秉容啧了声,而后高声道:“诸位将士,如今陛下驾崩,弈王惨死,只要除掉太子,我们就将大功告成!听本宫号令,杀——”
“杀!杀!杀!”
季颂寰的胸口起伏不定,他愤恨地望着季秉容,手中扬起长剑:“乱臣贼子,恬不知耻!即便父皇驾…”驾崩。
左明非及时出声,他镇定道:“殿下,钟声未至四十五,有些话不可说。”方才他一边应付着敌人,一边心中数着钟声。
又听一声钟声过去,已经二十五声了。
按照大周礼制,除去帝王驾崩,其他贵人离世皆是鸣钟二十七声。
“铛——”
二十六。
“铛——”
二十七。
“……”季颂寰焦急地与左明非对视,左明非稳稳地扶着他的肩膀,似乎在无言表明:无论情况如何,臣始终会站在殿下身边。
“铛——”
二十八声。
左明非心中一沉,关于延光帝尚在世的猜测顿时灰飞烟灭,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他不认为自己会输,就像认为喻勉会赢一样。
季颂寰眼眶中的泪应声而落,他暗暗攥紧拳头,用力闭紧眼睛,再次睁眼时,眸中的难过被愤怒和坚定取代,他看着季秉容:“你毒害父皇,谋害九叔…罔顾人伦情义,甚至还想扶持陈家叛臣的后人为帝…”季颂寰控制不住般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孤绝不会让你们如意!!!”
“胡说!”季秉容不赞同地抚摸自己的腹部:“这是本宫的孩子,也是季家的后人,凭什么你能为太子,本宫的孩子就不能?”
喻勉顿住动作,他侧眸看向季秉容,眼中意味不明,却不可察觉地透露出几分荒谬的欣赏之意。
不得不说,季秉容这个人,喻勉是有些佩服的,她先是撺掇陈家谋反,失败后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又在失势的情况下联合剩余世家再次谋反——给兄长下毒,追杀亲弟,现在又剑指自己的亲侄子,其中的步步为营心狠手辣以及随机应变,饶是喻勉也叹为观止。
迎着喻勉的目光,季秉容畅快地大笑出声:“喻大人,若是你现在投诚,本宫之前的话也还作数,如何?”
喻勉瞥她一眼,然后一枪贯穿一个红甲兵的喉咙,显然没有把季秉容的话放在心上。
“……”季秉容不悦地凝眉,紧接着,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她饶有兴致地望着禁军,声音不大却足够所有人听到:“真有意思,喻大人,你瞧瞧你,明明被罢免了太尉之位,禁军却仍然听命于你,如此功高必定盖主,若是太子继位,他容得下你吗?”
喻勉不紧不慢道:“容不容得下是太子的事,能不能被他容下是我的事。”
言外之意,关你屁事。
季秉容危险地眯起眼睛:“这么说来,你是执意与本宫作对到底了?”
“怎么会。”喻勉轻飘飘道:“本官奉劝公主放下屠刀,兴许还能留个全尸。”
季秉容笑意带着着冷意,她嘲讽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呵,本宫从不相信。”
“很好,本官也不信。”喻勉毫不留情地踏上敌人的胸膛,滚烫的血液喷洒在他脚边,他目光扫过全场,只见红甲卫越来越少,他轻嗤道:“只是眼下你将寡兵微,不过是垂死挣扎。”
季秉容从容不迫地落座,她优雅地撑起下巴,微微闭上眼睛,听着渐远渐近的马蹄声,“好啊,本宫倒是要看看,最后挣扎的会是谁。”
留意到马蹄声的不止是季秉容,在她之前,季颂寰和左明非已经察觉到动静,“先生,有军队靠近。”季颂寰的呼吸起伏不定,显然体力已经衰竭。
左明非的目光下意识去追逐喻勉的身影,正好与看过来的喻勉四目相对,喻勉对他道:“是昭远公世子的亲军。”
左明非心下一沉,料想到季随舟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果然,还是晚了吗…
左明非来不及深思,心想昭远公世子此番定是为援助公主而来,于是他压下心中的怅然,对季颂寰道:“殿下,速战速决。”
季颂寰用长剑撑着身体缓了缓,嘶哑着声音吩咐:“众将听令,速战速决!”
喻勉不知何时挪到了左明非的身边,他挑眉看向左明非,“左三,你好像很难过。”喻勉闪至左明非身侧,一脚踹飞左明非身后正欲偷袭的人。
迎着左明非隐忍又悲戚的目光,喻勉的唇角缓缓扬起,他无限疼惜地注视着左明非,嗓音温柔道:“早知如此,你还不如将季小九交给我。”
左明非一剑刺穿喻勉后方敌人的胸膛,两人默契相当,左明非与喻勉并肩而立,声音叹惋之中是不遗余力的坚定:“落子无悔,从过去到如今,我从未后悔我做过的任何决定。”
“啧,仔细你的手臂。”喻勉看向左明非手臂的伤口,血液已经凝固,但伤口却依旧狰狞。
左明非的唇角带着淡淡笑意,他干脆利索地取走敌人的性命,回应道:“不碍事,你已经帮我报过仇了。”
喻勉一边对付着涌如潮水的敌军,一边欣赏着左明非剑招中的杀意,还不忘饶有兴致地评价:“拂衣剑招毫无闲云野鹤之意,我看你这拂衣剑不如改个名。”
左明非手中的剑招如同酣畅淋漓的山水泼墨,他身影萧萧肃肃而立,此时正与喻勉背靠背地对峙着又一波的敌军,他眸色淡漠地注视着眼前的敌军,声音却是无限温柔:“不如请兄长赐名。”
“修洁孤高,凌霜傲雪,萧然尘外丰姿。”喻勉手腕反转,持枪对峙冲向敌军,枪头风声呼啸,凌厉无比,一众敌人应声倒下。
喻勉蓦地回身看向左明非,长时间的打斗让人的体力逐渐衰竭,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但在满身的阴鸷杀意之中,他望向左明非的目光里却盛满了柔和的调侃之意:“这首《声声慢》与你极为相配,不如就叫…凌霜。”
“凌、霜。”左明非舌尖滚动,他珍重地念出这两个字,忽然他福至心灵地反转剑招,剑尖宛若闪电般地在空中舞出霜花般的招式,剑身淬着冷意,宛若凛冬梅枝上凝结出的花——
何必归田园,凌霜自当立堂前。
不执拂衣剑,瑞雪终会兆丰年。
一瞬间,左明非意识到了自己的剑意——不同于拂衣剑,却出自拂衣剑,也是殊途同归,为追寻一个太平盛世。
红甲卫在地面惨叫挣扎着,左明非如若醍醐灌顶般地望着手中的剑,“好极。”他兀自喃喃,随后满眼笑意看向喻勉,“行之我…”
但喻勉却早已不在原地。
左明非迅速回神,看到喻勉直朝潘笑之而去,眼下情况未明,喻勉打算将潘笑之丢回宫里,省的潘笑之在此碍手碍脚。
潘笑之的肩膀不断挣扎:“放开,大胆!本官还有圣旨未宣布!”
喻勉才想起来,潘笑之是拿着三道圣旨来的,第一道圣旨是罢免他的太尉之位,第二道是任命他为丞相,这第三道…他有些怀疑第三道圣旨还是针对他,保险起见,这圣旨不如由他代为保管。
想到这里,喻勉居高临下地望着潘笑之,理所应当地朝潘笑之伸手:“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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