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明非蓦地抬手,他稍显急切地抓住喻勉的手, “我又不是因为才学才喜欢你的!”
喻勉注视着左明非,他那双寒潭般的眼眸此刻像是落下了满幕星辰,“哦?那是因为什么?”喻勉问得慢条斯理。
左明非脑海里有些模糊的片段,像是风扬沙子, 当他伸手去捕捉时,却抓了个空, 说到底,他脑海里关于喻勉的记忆并不清晰,可是这份喜欢的感觉为何会这么深刻?
“不知道。”左明非微微凝眉,他大可撒娇糊弄过去,可他丁点也不愿意糊弄喻勉,“不知道为何就很喜欢了…约摸是我忘了。”他抱歉地看着喻勉:“对不起。”
“嗯。”喻勉欣然接受了左明非的歉疚,他说:“那你以后可得好好补偿我。”
“这是自然。”左明非凑近喻勉,眸中满是真诚。
喻勉悠哉悠哉地说:“不准独自离开。”
“嗯。”
“不准跟我作对。”
“好。”
“不准…”喻勉稍作思索,然后定睛看向左明非:“心里再有别人。”
都是些理所应当的事,左明非乖巧地点头:“嗯。”
“憬琛。”喻勉倾身靠近左明非,他温柔地摩擦着左明非的脖颈,语气低柔:“我没同你玩笑,若是你独自离开,我会亲自将你捉回来,若是你同我作对,我便让你再也没有与我为敌的能力,若是你心里有了别人,我会…”他卖了个关子,悠然道:“亲手了结你们的性命。”
听到这里,左明非稍显不适地躲开喻勉的触碰,他微微皱眉:“……”
“怕了?”喻勉笑意不达眼底地问。
“无论如何,轻易取人性命之举…实在是有失妥当。”左明非一板一眼地说。
喻勉新奇地打量着左明非,左明非身为刑部侍郎这么多年,手上自然不会有多干净,可此时此刻的左明非对自己以往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倒是难能可贵的赤子之心。
说到底,为官之初,谁不是一腔赤诚?左明非是,白鸣岐是,喻勉亦然。
罢了,且护着吧,喻勉轻柔地顺着左明非的后脑勺,闲闲地说:“都是些玩笑话,别怕。”
“我不怕。”左明非顺势上前,这将两人之间本就所剩无几的距离缩短得只剩分毫,左明非澄澈的眸子里映射着面色琢磨不定的喻勉,他抚上喻勉的眉心,柔声道:“我知道你久经沙场戾气重,但是无妨,日后我每天都陪你抄写清净经,你的脾性定会好转。”
“……”到底算得上体贴,喻勉顺着他颔首:“多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左明非看着喻勉的眼底全是笑意。
喻勉这时候才想起来喻季灵,他对左明非道:“我还有些事务没有处理,你在这儿玩也好,出去玩也罢,记得让人陪着。”
“好。”
石径上,喻季灵板着脸揉着屁/股,喻勉瞥了眼他的后背,云淡风轻道:“有那么疼吗?”
“你飞一个试试?”喻季灵不满道。
喻勉面不改色道:“我也不爱听人墙角,没有拍飞的机会。”
喻季灵语塞片刻,嘟囔:“…明明是你自己不锁门。”
“左三脸皮薄,今日之事,你若是敢大肆宣扬…”喻勉斜眸看向喻季灵。
喻季灵得意道:“呦,怕别人知道你是个禽兽?”
“禽兽这个称呼属实比‘喻强’强上一些。”喻勉淡淡道。
“!”喻季灵咬牙切齿道:“你只会用这个来威胁我!我不管,反正你也回来了,找个机会去祠堂给我改名字。”
“看我心情罢。”
“你!”
喻季灵又在跳脚时,忽然听到一阵哀嚎声。
“噢——噢噢——荆芥!你放肆!啊——”
喻季灵皱眉:“听声音是姜勐,还有荆芥。”
对上喻勉不明所以又不感兴趣的眼神,喻季灵三言两语地解释:“是我师父的族弟,也是书院弟子…很是不成器。”
果然,还没等喻季灵过去,就听到姜勐破口大骂:“荆芥,你不过是一个贱仆!若非我姜家给你庇护,你如今还是个讨饭的叫花子,你敢这么对我?!定是姜云姝那贱人教唆的…”
“住口!”喻季灵喝道。
喻勉慢悠悠地跟上去,结果看到荆芥将一个富家子弟按在地上毒打的场景,他好整以暇地立在一旁,看着这出戏的走向。
喻季灵呵斥道:“书院内禁止打架斗殴!”
闻言,荆芥面色隐忍地停了手,姜勐猛地跳起来,用头撞向荆芥,荆芥不便还手,被他撞得后退两三步,脸色更加难看了。
喻季灵怒道:“姜勐!”
姜勐直接转身,挥拳朝喻季灵的右脸袭去,这草包武功平平,压根不是喻季灵的对手,但喻季灵没想到他会动手——本来就是,谁敢袭击书院山长?
姜勐敢。
看喻季灵一脸愣怔样,喻勉不动声色地抬腿,一脚踹向了姜勐的屁/股,姜勐的拳头堪堪从喻季灵的脸前挥过,之后他摔趴在地,被迫给喻季灵行了个大礼。
“哎呦!”姜勐鬼哭狼嚎着叫嚣:“谁踹我?谁他娘的踹我!”
喻勉踱至姜勐的脸前,眼神宛若在看一坨屎,他啧道:“书院何时有了这种货色?”
姜勐恨声道:“你,是你踹我…”他眯了眯眼睛,忽然轻佻起来:“哦~你就是喻勉吧?啧,瞧着是挺唬人,但也不过是书院的放逐客罢了。”
喻勉眸色暗了暗,他正欲上前踩断姜勐的爪子时,却被喻季灵拦住了,“不可。”喻季灵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喻勉。
喻勉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虽说姜氏算得上书院的衣食父母,书院不得不给姜家人几分面子,可如今行事未免太过窝囊。
姜勐捂着屁股站起来,他哼哼笑着,目光下流地从喻勉,喻季灵和荆芥身上略过,口中道:“姜云姝这个荡/妇,伺候完大哥伺候小弟,还养了个贱仆,怪不得不愿意回家呢,敢情在这边逍遥快活呢。”
“你放肆!”荆芥杀意迸发,但在他动手之前,喻季灵已经冷脸踹在姜勐膝窝,迫使姜勐跪了下去:“对长辈出言不逊,要罚。”
姜勐嘶嘶地抽着冷气,脸上还带着扭曲的笑意:“喻季灵,你能罚我什么?你只会窝里横罢了,你那么看不惯我,不也拿我没有办法?哈哈哈哈哈,要不是我姜家撑着,你们琅琊书院早就树倒猢狲散了!而且…”他面露鄙夷道:“而且你们纵容一个女人当守山人,都是一群怂货孬种!”
喻季灵紧攥着拳头,沉声道:“那是你的姐姐!”
“一个被人抛弃的女人罢了。”姜勐不屑一顾道:“她早该在喻勉离开时选择自尽,也好保全名声,而不是像如今这般,整日与你还有这贱仆苟且厮混…”
不待姜勐说完,他就感到一阵巨大的威压扑面而来,他本就软着的双腿更加站不住了,“你…你…”姜勐几乎喘不上气,他惊恐地望着满身阴霾的喻勉,嘴唇子不停地哆嗦。
喻勉目光沉静地望着姜勐,在他越来越凌厉的压迫感中,姜勐两眼一翻,额头密布冷汗地晕了过去。
喻季灵惊讶地看向喻勉:“你杀了他?”
喻勉收手,不以为意道:“小施惩戒罢了,一个臭虫,还不值得我动手。”
喻季灵松了口气。
“姜家也是到头了。”瞥了眼地上的姜勐,喻勉如是评价。
喻季灵微叹:“书院始终欠着姜家。”
“还是因为多年前的那批银子?”喻勉嗤道:“纵然姜家对书院有恩,也该是还清了,如今这幅吃相属实太过难看。”
喻季灵难得地沉默了,荆芥忽然开口:“不是的,是因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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