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我更懂成精 下(26)
她连在梅家出头和决定自己的生活都不能,更何况是在这样的场合影响整个仙门。
而人好像在真正意识到自己无力也无能的时候,才大抵真的有点儿长大了。
这时,庄清流忽然抱着她飞身而起,道:“我看过你们的诸史,以前那些古国整日里的打来打去,不也是为土地那点儿事吗。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有斗争并不稀奇,很正常。但是做不做的到是两回事,只要有我在,他们不会翻天的。”
她好像不知道要飞去哪里,于是在半空转来转去后,索性一闪身,又直接回了梅家的仙府,低头哄虽然不大明显,但显然有点失落的梅咩咩道:“你还小呢,如今连二十都没有,跟一帮觉着自己很牛的老头儿急什么?我们畔畔慢慢来,不要急,我想看到你真正一点一滴长大的样子。”
梅花阑安静地垂眼片刻,爪爪哒哒地往起抬了抬,似乎是想让庄清流把她变回来。
庄清流却忽然笑得花蝴蝶眨眼,直接抱她放在了床上。学梅花阑以前趴床上对小羊的样子,自己左歪歪头:“咩咩。”
然后右歪歪头:“咩咩。”
最后快乐地在床上二踢脚。
“……”
从这天开始,梅畔畔坚决以此事为底线冲庄清流提出了“约法一百条”,于是想来想去再没有了以前那些乐趣的庄少主只好另辟蹊径,找第一百零一条快乐。
比如在梅花阑思索着招式事情晚归的时候,忽然戴个南瓜头从门梁上倒挂下来,冲她挤眉弄眼地眨眼笑。
又或者梅花阑在草地读书,刚念到“昨夜吴中雪……”的时候,庄清流御着一块儿花毛毯的身影忽然从天上一掠而下,在身旁嗖得飞过,接下半句打岔的诗道,“昨夜吴中雪,今日云中君兮纷纷而来下,哈哈。”
然后滑冰似的在草地上滑着花毯子,一溜烟儿快快乐乐地飞走了。
再比如梅花阑正在院中练剑的时候,天空中忽地飘来了一朵辣眼的彩色炫光莲花,浑身波光闪闪闪,还炫技似的开了合,合了开,最后露出花蕊,是一个灿烂的庄清流笑脸。
梅花阑:“……”
日子一天天过去,烛衡对庄清流的眼神儿也越来越意味深长:“你没发现你去找姓梅那个小崽子的时间越来越频繁了吗?”
“是吗?有吗?我没发现啊。”庄清流冲烛蘅嘴里猝不及防地塞进去了一个最近刚捣鼓出来的臭鱼大蒜味儿糖球后,笑得一退三尺远,“怎么啦,兰兰?陪你的日子少了,你吃醋吗?”
“……呕!呕呕!!”
烛蘅脸色铁青地撑地干呕不止后,毫不犹豫地一大团火冲她面门打了过去——嘭!
“哈哈哈哈哈。”在烈焰燎起八丈高的时候,庄清流贱里贱气地贴墙跟儿溜走了。直到跑回屋内,笑容才慢慢敛了起来,穿过一迭水波纹似的屏障,冲一朵大喇叭花内正优美卧着的白毛狐狸问,“怎么样?”
白毛狐狸眼波慵懒地掀帘看了她一眼,搭在一厚叠纸上的爪子随便往前一推,示意她自己看。
庄清流垂睫看了眼它怀里抱着的指灵盘,目光才挪向这些记录着时间的纸——自从结界被打碎,她闭关几年后第一次出关的时候,就悄无声息地安排了这只狐狸在这里帮她看着指灵盘。指灵盘据灵力强弱而指,只要庄篁在岛上的时候,便会一直指着庄篁的方向;她不在,就会指庄清流;庄清流再不在,就会指烛蘅,以此类推。
所以不需要很深的修为,只要通过指灵盘的指向忽然改变,便会知道谁什么时候突然离岛了。而庄清流一张纸一张纸地看完后,无声挑起了眉。
之前那些年,一直以来都是庄篁离岛的时候,她趁机偷偷地出去。可最近几年,都是她前脚刚出了岛,庄篁后脚便会偷偷出去。
可最重要的是,庄篁这几年,明明是伤重到连祭坛都无法离开,只能在诡爻的护法下闭关的状态。更何况她是故梦潮之主,原本想离岛,并不必偷偷避着谁。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她到底在干什么。
庄清流睫毛微微垂着,指尖在纸角滴滴缓慢有韵律地敲击了一会儿后,随便抬眼,将这些纸在手中无声捻成了细灰散了,冲小狐狸道:“你可以出去玩儿了。”
白毛狐狸却懒得搭理似的给了她一个屁股,然后自己舔舔爪子,头蜷到怀里在大喇叭花中间从容睡起了觉。
庄清流觉着它很可爱地伸手撸了一把,然后带上自己的大蒜臭鱼味糖球去找了梅花阑。
梅花阑近两年在修炼上愈发努力,经常会数月都不眠不休,实在扛不住了才会枕着剑地随地倒下睡一会儿。因此浑身上下也经常都是伤,手上被磨出水泡更是家常便饭。
庄清流过来的时候,她就正坐在药潭边用纱布随便缠手,也没怎么用心。
庄清流落身在树背后看了一会儿后,有些后悔当年不该带这个小崽子去长庚仙府听那场集议,从那之后,这小鬼愈发不把自己当个人使了。
见她将两只手缠成馒头似的又弯腰后,庄清流终于从背后走了过来,边老生常谈地絮絮叨叨边蹲下身,自然而然地捞出她泡在药潭里有些肿的脚,给她穿上了鞋。
梅花阑目光微动,落在了面前人的脸上。
庄清流挑眼:“怎么啦?你现在长大了,我说说你,你还不高兴了是吧?”
梅花阑道:“不是。是你身上有……什么味?”
庄清流忽地一眨眼,才在药潭里随便拨拉洗了下手,从怀里捞出自己的臭味糖球,道:“你怎么这样儿?鼻子比小狗都灵,我还没骗你吃呢!”
梅花阑看向她掌心那颗糖球,目光微妙道:“不是这个,还有别的味儿。”
“嗯?”庄清流低头把自己从上闻到下,忽然道,“不会吧?不是吧?我就摸了一下一只小狐狸,这也能闻到吗?”
梅花阑看着她的眼睛,若有似无地问:“就是那只,狐狸精?”
老把庄清流吸走那个。
“……”
庄清流是有这么一只很喜欢的小狐狸,所以经常会不舍昼夜地帮它打架。但是忽然被叫成了狐狸精……老感觉哪里有些奇怪。
于是想了想后,她大致纠正道:“它还差点儿吧。没成精呢。”
梅花阑莫名一顿后,语气都随之变了一点,起身道:“噢。”
庄清流忽然有些新奇地跟上她,低头寻思道:“你怎么还对我发脾气呢?我摸小狐狸你也会不高兴吗?”
“……”梅花阑道,“我不是。”
庄清流笑起来:“还怪凶怪凶的。”
梅花阑停下脚步:“……我没有。”
“哈哈哈。”庄清流好像觉着她比狐狸更可爱地揉了揉梅花阑脑袋,故意道,“好啦好啦,它成精了,我以后都不随便摸了。听你的,我乖乖的行不行?”
“……”
梅花阑彻底没了表情。庄清流心里笑了个天崩地裂,回屋后好心情地洗了一篮子葡萄,塞了一个到她嘴里后,自己就熟稔地抱着一篮子去书房了。
结果梅花阑还莫名地追了过来,庄清流顿时抬头问:“怎么啦?”
梅花阑:“一篮子只有我一个吗?”
“?哈哈哈,好好好。”感情是来找场子的。
庄清流仰躺椅上指端一旋,捏出一朵银边小花后吧唧弹出,从半空变了个篮子出来,将水灵灵的葡萄分了一半儿装进去,递给梅畔畔道:“给你给你,以后我的东西,都分一半儿给你。庄少主好不好?你喜不喜欢我?”
“……”梅花阑心里十分微妙地看了她几眼后,脸上全无表情地提着小篮子端庄转出门了。
夕阳西下,天边大片大片的火烧云绚烂多彩,梅花阑背靠着一块儿大石头仰头看了一会儿后,鬼使神差地杵剑微动,用剑尖莫名在地上写了个“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