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我更懂成精 下(7)
“……”梅花阑自己虽然从小并没有被师傅教写字的经历,都是自己照着书上描摹,但她脑海中想到了别的小孩子一开始学写字,被师傅从背后圈起来,再带着手感受笔锋的样子。
可是她现在的短胳膊短手,不光圈不住庄清流,更包不住她的手。于是想了想后,只好握着庄清流一点手腕,带她在纸上慢慢游移,边写边跟她讲一些自己学写字时候的心得体会。
然而两股力合一块儿之后,写出的字不仅完全不能认了,还彻底变成了野狗脱缰……看来不仅没带动人,庄清流的歪风邪气还能往外传染。
最重要的是,梅花阑知道她是有认真在写的,并没有故意捣乱写不好。
所以这是真的写不好。
于是各种方法坚持尝试了一个月后,梅先生终于不再执着。庄清流伤好得反正已经又能出门乱溜达了,也很快就将这茬甩到了脑后,跑去看烛蘅。烛蘅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这次却罕见地没对庄清流大骂咆哮翻白眼,反而随便看了她几眼,什么都没说。
这人就是这样,平日里一点都不会掩饰自己的懒得搭理属性,显得她十分高傲。
不过庄清流很高兴,也安分了好长一段时间,暂时不再一天乱招惹东招惹西,而是开始有事没事就亲自去教一帮求学的少年。在她之前,教这帮少年修炼和武艺的居然是一只三百岁的鳄鱼精,看谁不好好学就把他裤子咬掉那种。于是庄清流的接手,受到了一帮小鬼的热烈欢呼。
庄清流不仅教他们,时而还经常光明正大地给梅花昼,梅花阑,兰颂和季无端几人开小灶。在这几个人之中,兰颂是怎么学都学不会;季无端为人十分机灵,经常能在功法上找到一些小捷径;梅花阑天资骄人,很轻易就能学什么会什么;而梅花昼是聪明还上进型,虽然天赋比梅花阑差点儿,但别人也始终追不上;至于裴熠,无论学什么,努力上都跟梅花昼持平,哪怕有些东西是庄清流偶尔心血来潮逗他们玩儿。
久而久之,天性活泼好玩的庄少主受到了一大堆少年的喜欢。遇到几个口是心非的小孩儿在暗地里偷偷编排她,也只是坐树上摸摸眉毛,不说什么。
裴熠和兰颂更是时常组团来骚扰庄清流。庄清流经常把书盖到脸上,很有礼貌地说出一句:“我醉欲眠君且去。”
然后等两个小鬼走了,忽然翻身起来,又悄悄带梅花阑去野外烤鱼吃。
梅花阑洒好各种香料后,用清香的荷叶边包鱼边道:“我听说他们方才也去找你了?”
庄清流顿时躺在潺潺流水旁的草地上笑:“可是他们没有酒窝,你有啊。”
“……”梅花阑悄悄抿了抿小嘴,原本并没显露出来的酒窝这会儿也泛了点儿可爱的旋涡出来。
其实庄清流每次也叫梅花昼一起了,但是梅花昼完全沉迷于打坐和炼剑,基本上不会一同,于是久而久之,便一直成了梅花阑和庄清流两个人。
时间过得飞快,直到诡爻进行整一年考校的时候,庄清流和烛蘅偷偷躲进了一棵树叶暗影里旁观,庄清流手中还转着一把小野花,不时低头闻一闻,再看看不远处越来越脱颖而出的梅花阑,喜上眉梢道:“她很喜欢我呢。”
烛蘅只感觉她要是有尾巴,这会儿得翘上天了,于是哼了一声。
庄清流顿时冲她转头笑,觉着这人就是因为她收到了花但自己没有收到而在酸。
“看什么看?”烛蘅凉飕飕问,“你整天光注意她了,其余那几个呢?”
庄清流继续笑得春光灿烂:“女孩子多可爱,会送花。而季无端和兰颂裴熠那几个,送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蝈蝈?”说着从旁边拎着须提起一只草笼子,放到眼前拨拉地转了两下,“这怎么说?难道我要养它们吗?这怎么养?”
烛蘅也对着蝈蝈瞟了瞟。
“诶,这就不说了。甚至有一个,还送了只狗来。”庄清流把草笼子放下后,又转手从旁边把狗提溜了起来,冲烛蘅来回端详道:“这狗怎么跟你有点像?”
烛蘅:“……”
正好这时,一帮考校完的少年像出笼的鸟一样叽叽咋咋群扑着飞了过来,烛蘅二话不说,嫌吵地原地起飞消失了。庄清流却仍旧坐在原地,热情洋溢地道:“为了给你们庆贺,我这段时间特意学了首曲子。”
说着摸出笛子,很快自顾自地吹了起来。一众少年刚抬头,便闻一道野狗脱缰,狂乱疯癫,惊天地泣鬼神的调子夹杂着无边的狂野扑面而来。这调子时而如万鬼哭群狼嚎,时而像铁皮摩擦呲啦啦,在人耳边无情剐蹭,直让一帮小辈两眼乱翻,几近晕厥。
于是艰难捧场了一个开头后,大家就都纷纷吓跑了,连裴熠和季无端之流都在艰难地坚持了一会儿后,无法忍受地遁走了,而梅花阑的背,也显而易见地僵了一下。
若说起庄清流这个人,她真的哪里都好,可就是在写字和乐曲上十分吓人,学不会,怎么都学不会。
“……他们怎么回事?不是都说喜欢我吗?”庄清流十分不满意地四下看了圈后,固执地又把笛子戳到了嘴边继续吹。
梅花阑于是一言难尽地看看她后,也转身走了。
“……”
当夜,庄少主回莲苑家里冲一湖无辜的睡莲发了通脾气,将噩梦曲冲它们吹了一夜。然后第二天,果然招致了厄运——上梓裴氏的船过来了。
自裴煌被送回去之后,据说被裴启痛斥处罚和严加管教了整整一年,于是如今又百般说好话地送了过来,信誓旦旦地保证独子不会再行事骄纵,肆意妄为。同时还随行送来了一大堆天材地宝讨好,比第一次那些原模原样送回去的更甚。
庄清流淡淡看了仍旧满脸暴躁不耐的裴煌一眼后,没说什么,只是将裴启送的那些天材地宝都给梅花昼兄妹用了。
烛蘅瞄一眼梅家兄妹后,略微蹙眉:“你真要让他留下来?别忘了梅家那两个,小的是可以随时找你。但是大的你放心吗?”
“没什么不放心的,梅花昼不需要随时找谁,他顶多再修炼个半年,就没人能打得过他了。”庄清流忽然轻笑了一声。
而梅花阑这个人,平时话少,又因为长得好看,所以让她看起来很难亲近,似乎总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实际上,这小鬼脾气好到相当于没有脾气,面对别人的挑衅大部分时候都是能不理会就不会理会,是最让庄清流放不下心的。
“而且,”庄清流意味深长地冲旁边一堆少年看了一眼,道,“裴煌是裴氏独子,从小眼高于顶,命令于人惯了,那些小鬼也不一定就喜欢他。他既然要来,那就让他长点教训,以免长大了祸害四方。”
烛蘅闻言,微微一挑眉:“什么意思?”
庄清流笑起来,也不多说,溜溜达达地走了:“意思是做人只要不主动危害别人,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少年中原本的孩子王季无端果然很快出头,和裴煌用钱用势勾结的一帮人分成了两个团体,两边完全对立,互相看不上,动不动就直接开干,大打出手。
这些少年如今都结灵丹了,且有烛蘅随时在暗中盯着,打也打不出大事。
庄清流时常会悄无声息地化成一片叶子,一个杯盖,一件裙子在旁边无声观战。这次也不例外,喝着茶在帘幕后看了一会儿,当那些小崽子都冲进来找她评理的时候,自己原地枯萎,变成了一朵壁花,无辜地挂到了墙上。
脸上已经挂花的裴熠一见她不在,立刻直挺挺倒了下去,像条板鱼,心想我命休矣。
而越打越猛的季无端冲着空气认真道歉:“庄少主,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说着一把拽起手边的椅子,冲裴煌爆砸了下去。
裴煌的额头很快被他砸了个大洞出来,然后联手兰颂,一下扑通扔进了水里。裴煌刚厉声从水中冒出头:“你们给我等——”这时,他脚底一紧,忽然被一片水底藤蔓缠了下去,裴煌顿时大惊,破口大骂:“是谁在害我……咕嘟嘟咕嘟嘟嘟……”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