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听阎王说过战将与邺澧实为一体的众人,顿时脑海中闪过五花八门的猜测。
但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却有一道身影迅速向两人冲去。
折扇“唰啦!”一声利落展开,灵敏的在一触即发的两人间见缝插针,扇面隔在两人中间。
同时被挡下的,还有邺澧将要挥出去的拳头。
原本剑拔弩张的紧绷气氛停滞一瞬,暗流涌动的力量消散于无形。
折扇轻颤,虽然看似脆弱,却还是坚韧的挡在两名当世最危险不可测的鬼神之间,让一场将要冲突的打斗就此消弭。
“和我印象中是一模一样的鲁莽啊,酆都之主。”
阎王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明明鬼道当前,更重要的却是先和以前的自己打上一架吗?”
“我看看燕时洵在哪,这种趣事当然要先和他分享一下。”
说着,阎王就势转过头要去看燕时洵的身影。
听到燕时洵的名字,邺澧刚刚对战将想要抢夺燕时洵,而野心勃勃的那番话的怒火,顿时就像是兜头被冷水泼下,立刻重新冷静了下来。
战将无动于衷的冷峻面容上,终于有了不一样的神情。
他挑起长眉,意味深长的深深看了邺澧一眼,然后才转过头去,看向依旧在远处和李乘云低语的燕时洵,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再分给邺澧。
邺澧在读懂战将表情的时候,周身的力量狂乱了一瞬,他脚下的大地立刻碎裂,裂纹迅速向四周蔓延开去。
但很快就又重归平静。
邺澧咬着牙,硬生生将这份怒气重新压回了心间。
因为他发觉,战将的目的就是激怒他,让他在燕时洵面前动手。
在燕时洵身边的这些时日,邺澧也对人间多了不少了解。此时他不可抑止的觉得,人间有一种说法,特别适合用来形容战将的作为。
邺澧:绿茶!!!
他发现了,战将就是想要踩着他衬托自己,最好在燕时洵面前多表现自己一番,这样才能通过拉低他在燕时洵心中的印象,转而弥补自己晚出现的劣势,从而在他和燕时洵之间制造裂缝,趁机而入。
不管这番猜测正确与否,都让邺澧对战将的印象跌入谷底。
对于千年前的自己,邺澧毫不吝啬的用最阴谋恶毒的想法去猜测。
毕竟对战将最了解的,莫过于经历过那个时段的邺澧自己。
熟读兵书,驰骋沙场十余年从无败绩。
兵不厌诈几个大字,在战将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见自己本来的想法失败,战将也就没有兴趣再与邺澧浪费时间,对他来说,这个同体错形的酆都之主,不过是他清扫旧酆都的工具而已。
借用了他与酆都之主同一神魂带来的默契,并不是说他就真的在乎酆都了。
更何况现在对于战将而言,有更重要的存在。
燕时洵。
战将这样想着,朝邺澧轻声呵笑了一声,便要走向燕时洵所在的地方。
“不必拦我,当年是李乘云请我去镇守白纸湖邪祟,现在他在这里,我自然要去和李乘云见一面。”
战将垂眼,平静的看向邺澧又向他伸出来的手掌:“还是,你想要让燕时洵看到你这一面?”
邺澧:……我信你的话才有鬼了!“我”什么时候是这么热情的性格了,还与驱鬼者见面?呵。
但战将的话,还是让邺澧犹豫了一下,恨恨的放下了手掌。
战将唇角一勾,微不可察的笑了下,随即大跨步走向燕时洵。
邺澧纵有千般不情愿,但在李乘云和燕时洵面前,还是只能压制下来。
他深感自己在面对旧酆都和大道时,都没有这样憋屈过,有力却不能用……该死的!
“要不然怎么说,最了解自己的是自己呢。”
阎王漫不经心的利落合上折扇,扇骨在手中灵活的滑过一圈又被他重新握住,抵着下颔笑吟吟道:“人间有一句话,叫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
“不过说这话的人,应该不是想要形容现在的场面。”
阎王耸了耸肩,也循着邺澧的视线一同向战将的背影看去:“看来你最大的情敌,就是千年前的你自己啊。对于酆都之主来说,也算是难得的奇观了,竟然还有酆都之主应付不来的时候。”
“就是可惜,大道现在无法穿透鬼道看到旧酆都内部,不然大道一定很高兴。”
阎王笑着道:“毕竟大道求了你不知道多少次,都被你拒之门外,在酆都紧闭的中门外面吃了多少次闭门羹。现在,也轮到你尝尝这种滋味了。”
“真是,因果循环啊。”
阎王啧啧称奇,一反常态的对邺澧有了闲聊的想法,兴致勃勃的向他说着战将的好话,劝他接受战将的存在。
毕竟想要对付旧酆都,就是邺澧这个酆都之主在这里,都不及战将对旧酆都的威慑力。
但是阎王脸上不曾消退的笑容,却让他的话听起来,诡异的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想要趁机火上浇油的感觉。
邺澧冷冷的扫过去一眼。
阎王顿时闭了嘴不再说话。
“我知道轻重缓急,不会现在对他做什么。”
邺澧死死的盯着战将靠近燕时洵的背影,冷笑道:“可惜,那个时候一直关注北阴酆都,反而漏了一个小小鬼差,竟然让曾经的形象流传了下来。”
“啧。”
邺澧嫌弃的看了战将几眼,然后重新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神色,也迈开脚步走向燕时洵。
被留在原地的阎王:……你那语气听起来,可不像是这么想的,反而像是还想冲过去做点什么。
不过好在有燕时洵在,邺澧迅速从刚刚冷肃的鬼神变得春风拂面,笑意融融看不出半分之前的暴怒。
阎王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他挺拔的身躯甚至颓了下来,像是耗尽了心神的疲惫。
阎王看着被自己握在手中的折扇,苦笑着摇了摇头。
即便刚刚在邺澧面前时,他清隽的面容上一派云淡风轻,好像并不在意这一场小小的冲突。
但没有任何人知道,当时阎王的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接下来这两位会先打起来。
如今对于酆都最为了解的,非阎王莫属。
他很清楚千年前战胜旧酆都的战将有多强,更清楚以一己之力改变了死亡格局的酆都之主,是怎样的不可撼动。
如果这两个人打起来……
镜子内外的两个人打起来,会有好结果吗?
但更加恐怖的是,这两个人的力量,足以在掀翻旧酆都的同时,波及到旧酆都之外的整个西南地区。
庶人之怒,以头抢地尔。①
可鬼神一怒,乾坤震颤,非同小可。
阎王不会让那种情况出现,但更清晰的看到,自己在阻拦那两位时,他手中本应不可摧毁的折扇,已经在震颤着扭曲变形,好像下一刻就会被撕裂。
像是战旗挥下,双方开战。
不过好在,现在有燕时洵在。
阎王缓缓转过头,看向对这场小风波并不知情的燕时洵,唇边的笑容苦涩极了。
果然,欠别人的总是要还的……但为什么是那个小蠢货欠债,他来还啊!
从不后悔自己剥离神名逃脱大道的阎王,甚至在认真思考,是不是他太过于小心了,为了躲避大道,好像让那个小蠢货变得过于痴傻了?
欠燕时洵这么多因果的下场,就是应在了这种时候吗?
道长忧心忡忡的走过来向阎王询问:“那两位是怎么回事?我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不错?这样会不会影响对旧酆都的镇压。”
阎王哀叹着自己悲惨的命运,叹息着摇头:“成也燕时洵,败也燕时洵。”
他怎么会想到,战将和酆都之主竟然同样对燕时洵动了心,并且一去不复返,看起来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甚至彼此之间争起了燕时洵的关注。
虽然因为有燕时洵在,让这两位暂时熄了对彼此的怒火,但是仔细想想……起因也是燕时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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