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睡眠中,众人脸上的笑意都没有消退过。
车厢里的气氛安详温暖,是很适合睡觉的环境。
即便是燕时洵,也慢慢被这样的环境所感染,有了困意。
论起体力和精神的消耗,他远比任何人都要重,更别提顶着一身狰狞伤口坚持到最后的疼痛。
其他人或许还能缩在某个地方不动,静静等着有人来救自己,但旧酆都时间停滞,燕时洵却是实打实的战斗了不知多长时间。
再强悍的意志力,却终究是血肉之躯。
在安全了之后,燕时洵也被一层层翻卷上来的困意淹没,眼睫颤了颤,终于是闭了眼眸,睡了过去。
这让一直注视着燕时洵的邺澧,更加嫌恶身边的家伙。
要不是战将,他现在就能抱着睡着的时洵,感受着时洵枕在他胸膛上平稳呼吸所带来的幸福感了。
啧。
但邺澧再怎么不高兴,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燕时洵逐渐睡得向旁边倒去,和旁边的阎王恰好头碰头,一副极亲近的模样。
邺澧:“!!!”
该死的,要不现在就手撕了旁边这家伙,抢回时洵算了!
战将似有所感,侧眸看向邺澧,却只漠然扫过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似乎料定了邺澧什么都不敢做。
在燕时洵眼前,他相信邺澧和他有着相似的想法。
邺澧:……更生气了。
但战将所料不错,有燕时洵在身边时,即便是再不高兴,邺澧也只会独自一人生闷气,什么也不会做。
他也毫无压力的静静注视着燕时洵的睡颜,连锋利沉稳的眉眼也跟着慢慢舒展开,被此刻的宁静幸福所感染。
——如果邺澧不在他身边坐着,就更好了。
但就在整车的人都差不多迎着晨光进入了梦乡的时候,车子却猛地一个急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睡得正香的众人也都没有防备的直接跟着倾身向前,“咚!”的一声磕在了前面的椅背上,撞得七荤八素的,耳边嗡嗡作响。
安南原最惨,他本来为了远离乌木神像而躲到了车辆最后面的座椅,前面的椅背不足以拦下他。
这一急刹车,原本就在毛毯里包成了团的他,顿时摔在了地上,叽里咕噜的顺着过道滚到最前面。
还是燕时洵长腿一伸,拦下了这个倒霉团子。
安南原费力的从毛毯中找出自己的手脚在哪,从毛茸茸的一团里拔出手来,晃了晃脑袋想要看清这是什么情况。
他觉得,自己的脑浆都要被摇匀了。
而燕时洵在睡梦中察觉到了急刹车带来的危机感,瞬间睁开了眼眸,目光锐利的直直看向前方,大脑还没有完全醒过来,身体已经肌肉记忆的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他淡淡的瞥了一眼脚边的安南原,又迅速转头确认了一下身后众人的安危,然后立刻沉稳向司机发问:“出什么事了?”
“这条路在冬季改造,前面的路拦住了过不去。”
司机为难的看着前面的指示牌和土堆,也一筹莫展。
翻修时,三车道其实留下了一条车道,让路过的车辆得以通行。
但是偏偏昨夜西南大雾弥漫,恶鬼横行侵扰大地。
进出西南的公路也遭了殃。
在高速公路上开夜车的大货车,没能及时发觉附近的危机,困得发昏却在看到公路上的绰绰鬼影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打方向盘,却被恶鬼扑了车窗冲进来撕咬。
挣扎之下,车辆失控,即便司机经验丰富,货车还是倒在了地上。
好在并没有出更大的车祸,恶鬼也都因为燕时洵镇压杀死了鬼道而及时消散了。
但万幸中的不幸是,货车堵住了唯一的车道。
事发突然,从这条高速上走的车辆,也全都堵在了这里。
造成嘉宾车急刹车的元凶,就是前面突然刹车的车辆。
司机抱歉的回头看向燕时洵:“对不住了燕先生,我下去问问,看有没有别的路能绕过去吧,看这样子,一时半会是别想过去了。”
太阳正烈,前面的车辆也陆续有司机下车查看情况。
燕时洵扫了一眼,确认没什么问题,便点了点头。
司机赶忙下车去,一路小跑着往最前方跑,想要尽快离开这里。
虽然他比嘉宾们幸运些,这一夜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一直被道长们保护着,但是经历了这些之后,他无比强烈的想要回家和家人团聚,也急着回滨海市,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在解释清楚了原因之后,嘉宾们不仅没有害怕或抱怨,反而松了口气。
经历过这么多生死危机之后,他们的心态已经是远超出常人的平和了,现在对他们而言。除非再来一次群鬼围攻,否者休想让他们从毛毯里挣扎出来。
再说了,燕哥就在前面,酆都之主和阎王也在前面,就这配置,能出什么事?
众人只是看了两眼粗略了解下情况,掖了掖毛毯,把从打开的车门溜进来的冷风挡在外面,就安心的准备重新睡去。
刚刚被惊散了的睡意,也重新涌了上来。
滚落到地面上的白霜,执着的蹦回了座椅上,坚决不想让自己好不容易捂出来的热气散了。
安南原也扶着自己撞得生疼老腰,龇牙咧嘴的拎着毛毯往回走。
他觉得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圆润过,球一样弹射出来,人都是懵的。
燕时洵瞥了眼一瘸一拐的安南原,也被逗笑了。
不过燕时洵绝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车外,并没有注意到,阎王还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阎王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漂亮的眼眸里拢着一层水光,半开半闭间带着美人春睡般的慵懒,不胜力的靠在燕时洵肩膀上,手中折扇半搭在膝上。
这是绝对称得上养眼的美景,但落在邺澧眼里,就变得极为刺眼。
“阎王,头不想要可以直接说。”
邺澧咬牙切齿的道:“我可以帮你扔了它。”
他越看这家伙越不像是阎王,合该是妖妃才对!蛊惑时洵的那种!
阎王缓缓眨了下眼眸,然后才像是才恢复清醒般懒洋洋直起身,靠在身后的椅背上,也如靠在繁花庭院里一般。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邺澧,并没有因为邺澧的话而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轻笑着道:“抱歉,想的事情太多,就是劳心劳力,唉。”
阎王做出一副苦恼的模样,托腮懒洋洋的道:“也不知道某人的尸骸到底埋在了哪,真令人头疼啊。”
本来还想说什么的邺澧,猛地被堵了话。
他面色不虞,深深看了阎王一眼,但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邺澧听懂了阎王的意思。
这个最先挑起了“战火”的家伙,却踩着将要失控的那条线,又慢条斯理的将局势拉了回来,主动提供了解决的方法。
阎王是在告诉他,如果想要解决眼下的局面,就去找回他的埋骨地,让战将消散,合二为一。
但那样一来,他又与大道何异……
邺澧从来不曾羡慕过天地同寿,也对大道的尊贵漠然无视。对他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燕时洵。
他不想成为大道,只想要在滨海市的小院里,迎着晨光向爱人道一声早安。
那是一睁眼就会看到时洵的幸福,胜过世间所有。
而阎王这话,也引起了战将的注意。
他掀了掀眼睫,平淡的看向阎王。
阎王单挑两位连大道都敬畏三分的存在,却面无惧色,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他拽住燕时洵的衣袖,笑着朝邺澧两人挑了挑眉:狐假虎威了解一下。
邺澧:…………
战将:…………
相处并不太融洽的两人,第一次对某事达成了共识,有了相同的感触。
而司机也一路小跑的跑了回来,气喘吁吁道:“打听清楚了,从旁边的小出口下高速,走山路绕过山脉过去,就能绕过这一段路,接到下一段高速上。”
“就是这么走比较绕路,要比原定的路线慢上大概四五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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