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兴奋地对钟息说,她将来一定会报考天文学研究院。
钟息和她击掌,笑着说:“好,我们一起加油,争取将来做同事。”
离开的时候钟息回头看了一眼女孩的家,他对身边的警卫员说:“我去四周逛一圈吧,看看这里有没有适合发展旅游业的地方。”
辉山岛在五年前才被划归进联盟,经济发展十分落后,自然灾害频繁,有很多山地几乎寸草不生,看着十分荒凉。
钟息经人介绍,去了一处相对比较好的山,结果刚走到山上,辉山岛就迎来了十年里最大的一场雷暴雨,顷刻间黑云压来,狂风大作,钟息四周的树都开始晃动。
钟息听到身后的警卫员在喊:“钟先生,快往回走,钟先生!”
他立即就转身,可是已经分辨不清方向,大雨落下时,他看到一束光芒,以为是警卫员的手电筒,连忙跑过去,结果脚下一滑,就踩到一处斜坡的边缘。
他听到一声“息息”,还来不及分辨,身体已经朝着斜坡的方向摔了下去。
有人冲过来抱住他。
山林上空闪过一道雷电,霎时间视线清晰,钟息看到霍司承的脸。
钟息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霍司承怎么会在这里?
摔下去的那一刻,霍司承用力将钟息搂在怀里,手臂圈着钟息的头,他们重重地摔到坡底,钟息的身体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他只能跟着倾盆大雨一起下坠,胳膊和腿疯狂撞击着四周凸起的石块,剧烈的震荡感让他只能抱紧霍司承,直到摔进一个深坑。
因为霍司承整个人垫在他身下,预想中的疼痛感没有出现,他听到霍司承一声闷哼,随后就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钟息瞬间感到惊惶。
他抱起霍司承,借着隐隐约约的光,看到霍司承紧闭的双眼。
他的大脑空白了一瞬,他无措的抱着霍司承,摸他的后脑勺和后背,没有出血,他哽咽着说:“霍司承,霍司承,司承,你醒醒啊,你摔到哪里了?你快醒过来,老公……”
怎么办?钟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好害怕。
他可以和霍司承闹脾气,可以冷战,可以几个月不见面,但霍司承不能再出事。
他会疯的。
他的眼泪滴到霍司承的脸上,耳边忽然响起霍司承的轻笑:“就结婚那天晚上听过一声老公,没想到在这里能再听见。”
钟息愣住,他看着怀里的霍司承睁开眼。
霍司承神采奕奕,看起来完全没受伤。
他的神情就像七年前跳到扫雷车上,一把拉起车盖,拿着一把长式卡宾枪指着钟息时那样得意自信,好像全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中。
他对钟息说的第一句话是:“逃了十二分钟四十三秒,不错。”
这句话好像在冥冥之中预示些什么。
钟息总是逃,霍司承总是追。
但这一次,霍司承的眼神少了几分盛气凌人了,多了几分清晰可见的爱意。
“再叫一声老公,好不好?”霍司承问。
钟息僵了半分钟,然后脸色一变,猛地推开霍司承,但霍司承这一次没有放过他。
他翻身抓住钟息,吻住了钟息的唇。
他的吻带着失控的热烈,挑起钟息劫后余生的神经,全身上下都如过电般颤抖。
第69章
钟息被吻得呼吸愈发急促,脑袋逐渐发昏,他伸手推了推霍司承,却被霍司承抓住按在胸口,幸好有雨声盖过一切,让钟息短暂地沉沦在理智的失守中。
上一次这么疯狂还是七年前。
霍司承把他从军校里偷出来到处旅游,在光怪陆离的摩天轮,在湖心岛,在帆船酒店的顶层,每晚挥金如土,穷奢极欲。
钟息还跟着霍司承跳伞。
从万米高空坠落时,霍司承在他耳边说:“息息,下辈子也要和我在一起。”
钟息那时候还不到二十岁。
真的太年轻。
后来周斐问他:你到底喜欢霍司承什么?你和这样的人根本不该有交集!
钟息低着头不敢说话,心里却想:也许就是因为没有交集,才会被蛊惑。
钟息被霍司承强行带进了一个新奇又充满挑战的世界,在那个瑰丽世界里,霍司承随便挥一挥魔法手杖,就能给钟息无比震撼的惊喜,爱就该是轰轰烈烈的,但是——
但是人不可能一辈子都轰轰烈烈。
烟花总要泯于黑夜,再动人的戏剧也要落幕,就像钟息总要放下他的BR2786,走进婚姻,成为光鲜亮丽又寂寂无名的理事长夫人。
又是一记雷声。
钟息从回忆中抽离,他逐渐清醒,抡起胳膊,一拳打在霍司承的肩头。
霍司承松开他。
终于摆脱霍司承的钳制,钟息恢复了正常呼吸,湿冷的空气灌进他的鼻腔,让他的思绪逐渐清晰,他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霍司承脱下外套,披在钟息身上帮他挡雨:“我不是说我五月份要来清源基地视察吗?听闻你来这里,我就抽空跟过来了。”
“你刚刚为什么要骗我?”
霍司承靠近了些,轻声问:“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摔得也有点懵,我——”
“逗我很好玩吗?”
这些日子积攒的火气腾腾往上涌,钟息想起俞可钰说的“你和霍司承缺少一次开诚布公的沟通”,现在顶着倾盆大雨,泥泞满地,反而有了久违的空间,供钟息发泄情绪。
“为什么要拿我最担心的事情逗我?”
霍司承瞬间变得无措,他伸手抱住钟息,钟息朝着他的肩头又是一拳。
“恨死你了,霍司承,”钟息哭着说:“我真的恨死你了,躲又躲不开逃又逃不掉,你怎么总是缠着我不放?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那么多beta那么多omega,你怎么就抓着我不放啊,说了那么多遍不想和你在一起,你就是不听,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不到两个月就去参加什么突击队……”
钟息一拳又一拳地砸在霍司承胸口:“七年了,你从来没有为这件事跟我道过歉!”
霍司承急促地呼吸着。
“我一直在等你的道歉,可是我等不到,于是我安慰自己,至少你是保家卫国的英雄,我不应该苛责你,后来有了宝宝,我又想至少我们有宝宝了,我不应该再矫情,再耍小脾气,可是我过得不开心,我真的不开心。”
钟息揪着霍司承的衬衣领子,声音嘶哑道:“放弃天文学,去海洋研究所是为了小鱼,可是在你身边我做什么都没有用,就算去天文馆了,别人也会因为我和你的关系,对我另眼相待,你知不知道研究所里那些人天天在背后议论我,像军校里那些人一样嚼舌根,说我长得不够好看,说一定是我勾引你,说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
钟息气到发抖:“我根本就不稀罕!”
霍司承伸手去摸钟息的脸,被钟息拍开。
雨势渐小,霍司承眼里的愧疚像天上的阴云一样消散不开。
钟息想了想,又说:“宝宝也是……我根本不想二十三岁就怀孕的!”
霍司承小心翼翼地插嘴:“息息,那次是你喝醉了,我还没来得及戴——”
钟息慌忙捂住他的嘴,怒道:“不许说,反正就是你的错!”
“好,都是我的错。”
霍司承甘愿认罪,但他的态度又一次惹火了钟息,钟息说他敷衍,在他怀里拳打脚踢,霍司承一声不吭地承受着,任钟息发泄。
“我知道错了,息息。”霍司承说。
钟息的情绪逐渐平复,他累到瘫软在霍司承的怀抱里,哽咽道:“我也讨厌我自己,明明都这样了,还是放不下你。”
霍司承在钟息的耳尖落了一个吻。
雷阵雨逐渐停了,两个人许久都没有开口,霍司承把外套盖在钟息的头上,钟息就把脸埋在霍司承的颈窝,一声不吭。
霍司承絮絮叨叨地说着以前的事,讲他外祖父和突击队的渊源,讲他曾在他母亲的墓碑前发誓要长成英勇的男子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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