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蒙斯告诉他,海军陆战队对这件事非常敏感,自己花了很大力气才把资料弄出来。不过他看到的这些资料也含糊其辞,显然是有内情或者有人做过手脚。他翻完那一叠资料,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打算怎么处理?”丹问道。
塞涅尔抬起眼来,目光有些阴冷:“如果事实能够如我所想,那就折磨他一下吧。”
晚上他坐车到了一处小巷口。他独自下车,走到没有监控的巷子里头,在看不清人形的阴影下点燃了一根烟。
过了没几分钟,急匆匆的脚步声出现在小巷口,金灿然到了。
塞涅尔头都没抬,直截了当地说:“你去一趟第二十区,地址会发到你手机上。你回去后定好机票,把行程告诉我,我的保镖会陪你去。”
“我能先知道是什么事吗?”金灿然没什么表情。
“帕特在服役期间参与过射杀牧羊人,他的队长上了军事法庭,扛下了所有罪名,海军陆战队对这件事闭口不言。不过据了解,那名Alpha出狱后一直过得很不好,你或许可以去了解一下事情的始末。”塞涅尔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冷淡。
金灿然一听,皱起了眉:“枪杀牧羊人?……我好像知道有这么件事。”
塞涅尔微微一点头:“当时帕特是那个小队的狙击手。”
金灿然回想起了这件事的大概,心里暗暗思忖片刻。他看向站在阴影中的Omega,无端感到有些脊背发凉。
“这是一个伦理意义上的选择问题。”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塞涅尔又点了一根烟,漂亮的手指优雅地夹着烟送入自己口中,白色的烟雾缓缓从两片饱满的唇中袅袅升起。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淡的笑意,温声说:“我不是军人,不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所以我无法回答你。”
“那如果仅仅是你自己的想法呢?”金灿然还要继续追问。
塞涅尔撩起眼皮,蓝色的眼珠在暗处泛着淡淡的冰凉的幽光。他吸了口烟又吐出一大团烟雾,稠丽的五官全都隐到了烟雾之后,模糊不清。
“我不喜欢把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放在别人手中。”
他只给金灿然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和穿透烟雾走入灯光下的背影。
金灿然怔怔地看着黑色的轿车扬长而去,心里只有一阵沉沉的无力感。
不过第二天,他就按照塞涅尔说的去了第二十区。
从他出门开始,塞涅尔的那个人高马大的Alpha保镖就一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他知道塞涅尔在保护他的同时也在监视他的行动,但他本身也没有动过什么歪心思,所以被跟着也无所谓,路途无聊还可以跟这个看上去又帅又猛的Alpha调会儿情。
然而他算是见识了这个叫陈征的保镖的专业性,不论他怎么拨撩,这个男人都一句不回,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
“你跟你老板做过吗?”金灿然恶意逗他,“我听说很多所谓上流社会的Omega都跟他们的保镖有一腿,你上过塞涅尔吗?”
陈征果然皱了皱眉,神情十分不悦:“艾希曼议员和我是正常雇佣关系。”
“那你难道不想睡他?他长成那副样子,你天天跟他共处一个封闭空间,就没有点那方面的想法?”金灿然继续顽劣地挑逗。
“没有。”陈征的声线干巴巴的。
“那……”
“你能闭嘴吗?”陈征直接打断了他的发问,然后专心致志地开车,没再搭理金灿然。
晚上他们来到一处破旧的郊区,显然是一个治安状况看上去不太好的社区,路过了两家关门的商店,玻璃都是被砸碎的。车子停在了一栋又小又旧的房子前,金灿然下车后,陈征提着一个手提箱跟在他的后面。
“你好,请问绍恩·古德纳切尔先生住在这里吗?”金灿然见房子里亮着灯,便直接敲门问,“古德纳切尔先生,在的话能麻烦开门吗?”
没过多久,门被打开了,一个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Alpha出现在门口,一脸烦躁地看着门口的不速之客。浑浊的眼球动了动,他没好气地对金灿然说:“我没点上门服务。”
被冒犯的金灿然也没有生气,而是保持着和善的微笑:“古德纳切尔先生你好,我是《新声》的专栏作家,请问方便和你聊几句吗?”
“作家?作家来找我干什么?”绍恩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如果不是送上门来给我操的,就滚远点!”
金灿然还是没动,露出一个更加好看的笑容:“那你想喝酒吗?我买单。”
看着面前的一大桌酒瓶子,闻到浓郁的尼古丁和酒精混合的味道,金灿然就知道自己赌对了。他坐在有点脏兮兮的沙发上,拿出了当年的一份报道。
“我想和你聊聊这个故事。”他知道这些军人最讨厌别人说话兜圈子,于是直接抛出了话题,“我想听一些报道中没有的细节,当年做决定的,真的只有你吗?”
绍恩拿着已经干掉的空酒杯,直直盯着报纸上自己的黑白照片看,半晌,额角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来。
他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金灿然,怒气冲冲:“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是来侮辱我的吗?拿上你的东西滚出去!”
“不是侮辱,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你们做出那个决定的真相。”金灿然依旧端坐着纹丝不动,因为陈征站在他身后,他心里有底气得很。
“没有什么真相!你看到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现在,给我滚!”绍恩有些被激怒了,他此刻面红耳赤,气得直喘,就像一头发怒的公牛一样。
金灿然还是没动,用尽量温和的语气继续与他交流:“古德纳切尔先生,我认为你的选择没有错。是你的选择救了你的队员和后面行动中加入的兄弟,他们能安然返回,都应该感谢你的决心。”
绍恩似乎被这句话安抚到了一点,但依然凶巴巴地盯着金灿然,说道:“不用你来告诉我,我从来都没觉得当年的选择是错的。”他喝了一口酒,继续说:“如果你能看到当时那个牧羊人的眼神,你就知道我必须杀了他。你不能放走一个眼中充满仇恨的人,那样是在害死你的兄弟,那才是真正对自己的生命和兄弟的生命不负责任。”
“我非常理解,战场上的情况不能以普通生活中的伦理道德来衡量。”金灿然顺着他的话问,“所以当时是你一个人决定的吗?你的队员们对此都没有异议?”
“只有高兹是反对的。”绍恩双目有些出神,“你可能不知道,他是我们的医疗兵。”
金灿然点点头,继续追问:“只有他反对?那么其他人都是同意的?包括帕特·瓦纳?”
绍恩缓缓抬起眼,目光锐利地逼视金灿然,从这样的眼神里依稀还能看出当年那个海军陆战队上尉的神采。
“你是为了帕特来的。”这是一句陈述句。
金灿然丝毫不惧地与他对视片刻,点了下头:“是的。我想知道他做了什么。”
“谁让你来的?”绍恩的语气又变得不客气了,“你们想让我出卖兄弟?”
“不是想让你出卖谁,而是想听到事实。”金灿然语气坚决,“你应该知道他现在是民主联盟党的候选人之一,如果他赢得选举,他未来的每一次决定都会影响到联邦的命运。所以民众有权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况且,我不相信真的兄弟会这么对待曾经救过自己一命的人。他离开海军陆战队后,仕途顺畅,以他在墨菲斯的地位,帮你一把并不难。可我今天到这儿后才感觉,他并没有竭尽全力帮过你,对吗?”
绍恩沉默地盯着金灿然,眼中闪过游移不定的情绪。
“如果当时不是你一力扛下所有罪名,他今天所获得的一切都不会存在。”金灿然继续诱导他,“而且如果你说的是事实,那就不是出卖,是你为一无所知的民众展现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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