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算当时他并不喜欢塞涅尔,就算是艾希曼家用了手段逼迫他,他也已经做出了妥协的选择。他不能一边和一个男人定下婚约,一边又去告诉另一个男人“我喜欢的是你”。
他必须强迫自己放下。
在他和塞涅尔结婚后的第二年,他收到了科林的来信,说自己和钟道宁即将结婚。而钟道宁也不会再待在前线,会去后方医院当主治医生。
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是他最好的朋友和他曾经喜欢过的人,他们已经结婚了。
“听说你前阵子受伤了?现在恢复得如何?”钟道宁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温和,根本看不出曾经有过的情感。
凌深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不一样的情绪:“还好,刀伤而已。”
“我看新闻说那个人是冲着你夫人去的,什么时候会判?”科林关心道。
“嗯,案子有点复杂,目前警方和检方那边的大部分进展也是和我的妻子沟通。”凌深的语气很平静。
他其实心里很清楚,这件事和艾希曼兄弟的某些动作脱不开干系,是政治斗争中的恶劣手段。其中有许多弯弯绕绕,塞涅尔并不想让他知道,警方和检方除了基本信息外也不向他透露更多。不过大概是他自己的心境发生了变化,他只觉得,塞涅尔没有受伤就可以了。后面的具体事宜,艾希曼兄弟有自己的处理方式,他也无法插手。
科林点点头,大大咧咧地笑了起来:“你家那位艾希曼议员是真的挺厉害,我看小报的消息说,这次民主联盟党候选人的竞选资金接近一半都是来源于那些军火商,基本都是你家那位搞定的。”
凌深很淡地笑了笑,声音平缓:“这我不太清楚。”
“他平时不和你说这些吗?”科林继续问道。
“行了你!打听别人家里的事干嘛?”钟道宁皱着眉打断了科林。
科林十分听话地闭上了嘴。
凌深现在倒是不介意有人说起他的妻子,只是他也说不出来塞涅尔具体是怎么运作的。
“我们俩平时都很忙,回家之后不太想再说工作上的事情了。”他含糊其辞地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
之后他们的话题都放在了各自的境况上,凌深了解了一些前方战场的状况,科林和钟道宁也听他说了一些在墨菲斯的生活。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十多年前在第一作战分遣队时那样,轻松自在、无话不谈。但他们都知道彼此间的关系已经变了,有些事他们不再提起,有些话也都随时光而逝。
凌深忽然间觉得,自己目前的生活状态并没有什么不好。既然从前在意的人都过得很好,他也没有必要再纠结于过去那些阴差阳错和无能为力。比起已经步入新生活的科林和钟道宁,他才是需要更加努力作出改变的人,他应该把更多心思放在那个一直等着他、一直在他的世界里停留的人身上。过去那么多的怨恨和不甘都在随着时间变淡,也都在他和那个人越来越多的相处中变为了一种朦胧而美好的情感。那是他现在可以珍惜的东西。
正当他没由来地想到塞涅尔时,他惊异地发现自己的妻子真的出现在了这个餐厅里。
一瞬间他还以为是遐思造成的恍惚幻觉,用力眨了下眼睛才看清,那真的是塞涅尔本人。在周围人或惊艳或探究的眼神中,美丽的“联邦之花”穿着昂贵合身的西装,从餐桌间宽敞的通道向他走来。
他愣了愣,就看到塞涅尔自觉坐到了他的身边,然后挽住了他的胳膊。
“我是凌深的爱人塞涅尔。今天晚上的工作结束得比预期早,听说他在这里见朋友,就自作主张过来了。斯洛特金中校、钟医生,二位不介意多一个人吧?”塞涅尔说着,大大方方地露出一个很漂亮的微笑。
还是钟道宁先反应过来,主动向塞涅尔伸出了手:“当然不介意,能见到你是我们的荣幸。艾希曼议员,幸会。”
“钟医生客气了,喊我名字就行。”塞涅尔姿态十分得体地和他轻轻握了握手,眼神不动声色地在钟道宁脸上过了一圈,面上始终保持着微笑。
凌深侧脸看向身边的妻子,而塞涅尔又握住了他的手,他在那双蓝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丝隐忍的委屈。他并没有告诉过塞涅尔自己晚上是在哪家餐厅,但他知道塞涅尔的手机连着他车上的车载定位。虽然他没想到妻子会直接出现在这里,心里却没有去纠结为什么白天明明说了不来的人会在晚上出现,也没对这样的行为反感。
他只是温声问道:“晚饭吃过了吗?”
“没有。”丈夫温和的态度令塞涅尔很高兴,精神也放松了些,用一种略带撒娇的语气对自己Alpha说道,“从早忙到晚都没停过,来不及吃了。”
凌深喊了服务员过来,点了加了几样塞涅尔爱吃的。他和对面的两人继续聊着,塞涅尔就安安静静坐在他身边听着,优雅地吃着东西,也不插话。
不过在座的人都照顾到了塞涅尔。无论是丈夫凌深,还是钟道宁和科林,都没有只把话题限在他们三个人才能聊的事情上,而是会在聊天中主动带上他。尤其是科林,性格外向活泼,是插科打诨的一把好手,好奇但又不失礼貌地问了他很多问题,让他不至于感到自己被冷落、或是被隔在他们三个人之外。在之后的用餐过程中,凌深也主动向科林和钟道宁说了很多他去基金会帮忙的事情,告诉坐在对面的两个人“塞涅尔帮了我很多”。
可越是气氛融洽,越是被照顾到,他的心里也越难过。
保镖陈征把塞涅尔送到后,就按照老板的要求离开了,晚饭后是凌深自己开车带塞涅尔一起回家的。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但他感到妻子的情绪有些低落。
塞涅尔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沉默地望着车窗外出神。
回到家后,妻子的行为也印证了他的猜想。塞涅尔很少这样沉默地直接自己走进去,没有等他进门后和他说话。
他换鞋后跟了上去,想着是不是该说些什么。正当他要开口时,塞涅尔在楼梯口转过身来。他看到妻子的眼睛都红了。
塞涅尔就这么站在一盏孤零零的照灯下,神情落寞。虽然看上去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发红的眼眶却出卖了他的难过。
“早上我骗了你,其实我晚上没那么多事,要早点结束工作也是可以的。”他的声音不响,一字一句渐渐哽咽,措辞也混乱起来,“我知道你不爱我,也知道你喜欢的是他……你可能不记得了,明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但明天我要在竞选总部,没办法赶回家。今天本想和你一起吃个饭……我不想见到他,我,我只是想和你单独吃个饭……”
凌深怔立原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说句实话,早上他感觉到了塞涅尔有什么话想说,不过他根本没有意识往结婚纪念日那个方向去想。毕竟对以前的他来说,结婚那天没有任何美好的记忆,他压根不想纪念些什么。被强迫的他根本不爱这个妻子,有什么可纪念的?
但当塞涅尔红着眼睛告诉他,只是想和他单独吃个饭时,他感到心脏像被铁锤重击了一下,忽然有一阵猛烈的钝痛。
如果塞涅尔知道他喜欢过钟道宁,那他的妻子坐在那个餐厅的时候,心里该有多痛苦?
眼下看到塞涅尔难过的神情,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既然下定决心要往前看,要试着和塞涅尔好好过日子,他就不能总是只让自己的妻子伤心。他应该做些什么。
可能做些什么呢?
像他这样的人,心里压抑了太多的沉重的情绪,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浪漫因子,平时连说几句好听的话都不会。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的状况,在仓促之下也根本说不出什么能够安慰人的甜言蜜语。他的内心被慌乱的情感所占据,只有塞涅尔的话在撕心裂肺地横冲直撞。
混沌的思绪和不善言辞的性格在这一刻成为了致命一击,他的踟蹰犹豫对塞涅尔来说已经意味着一个答案。
塞涅尔无望地垂下了眼,让长长的睫毛掩住自己的目光,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后,就缓缓往楼上走去。灯光把他的背影拉得很长,黑黑的影子落在台阶上,显得那么孤寂,仿佛摆脱不了天生伶仃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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