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的话,永远都是如此直接,如此直白。
希毫不掩饰自己的冲动,甚至于给人一种平静的感觉,但在这平静之下,却是压抑许久的暗潮汹涌。
舒莫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意识到,他刚刚答应了希的告白,但刚刚才确定关系,现在就如此进展,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我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希说,他抬起手按住舒莫的手腕,看似温和,但白皙如玉的手背上却满是青筋,男人的手指搭在舒莫的身上,眼眸如一个光圈,将人死死箍在其中:“我现在就想要你。”
那纯白的眼眸中本该映出暖光,此时却满是晦暗,舒莫抬眼看着男人的眼眸,在那一瞬间,他看见自己的影子被圈在其中,好像被锁在里面,无处可逃般。
他莫名地打了个冷战,看着面前的男人缓缓靠近,要吃人了。
好像他苦心孤诣,等待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短短的几句话,为了这一刻。
希的身影将舒莫完全笼罩,他看上去漂亮极了,希的外型无疑是吸引人的,他的身份、地位、外貌,都无可挑剔,只要希想要谁,无论是谁都无法拒绝他,但舒莫在此之前,却从未听说过他有任何绯闻或暧昧对象,男人像是拒绝了其他所有人,却唯独等待着舒莫。
希的手指很白,骨节突出五指修长,他摘下了那双手套,银色的光芒一闪而过,银神父化为的戒指戴在男人的无名指处,触碰到肌肤,微凉、发寒。
舒莫其实并不想拒绝他,黑发青年的心跳得很快,两个人的身体像磁铁般隐隐吸引,但不知为何,某些危机感挥之不去,舒莫不知道为什么,脑中突然闪现了一幅画面,是他被贪婪亲吻到快要死了,而紫发男人仍然气息稳定,他望着舒莫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满足的意思,反而是越发贪婪、越发欲壑难填。
只是亲吻而已,他就差点死了。
舒莫的眼角直抽,他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现在的舒莫已经不关心其他事了,而是在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他接下去,会不会死在希的手上?
希看上去那么温柔,他应该……不至于那样的吧?
舒莫抬起脸,绿眸骤然望见了男人的神色,对方的表情仿佛从黑暗中探出一角的怪物一般,光是脸上淡淡的笑意就足以让人惊骇得浑身战栗,舒莫已经完全感受不到那股温柔的气质了,希身上的那层人皮好像要完全脱落似得,迫不及待要冲出来享用他。
“没事的,”男人轻声说:“我会治愈你。”
舒莫看着他,背后突然渗出一股冷汗,实在是有点被希现在的表情吓到了:“要不,要不我们还是——唔!”
希微笑着,身上的一切都如同太阳般闪闪发光,他的表情却仿佛是阳光之后的巨大阴影,漆黑,晦暗。
“说什么呢?”男人说:“我等了那么久……那么久……”
他的眸光发亮,最终化为一轮坠落的日冕将人完全吞噬,彻底焚烧成了灰烬:“怎么可能会现在停下?”
希带着舒莫去做了一个木雕。
这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做这种东西,舒莫的额头冒汗,他有些不太适应,等到男人坐在他身后帮他伸手扶住木台的时候,他才有些回过神似得说道:“这是我第一次做这种东西……”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该怎么办。”
希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他见舒莫只是伸手把木雕凿出形状,就累得有点喘不上气,男人伸出手扶住他的脊背,突然发现那段腰肢异常柔韧,又窄又饱满。
但他们只是在做木雕,所以希推了推舒莫,帮他扫开身上的木屑,男人说:“专心。”
舒莫的眼角一抽,差点就要开口说一句:“你搞得你好像很有经验似得,你不也是差点刻歪了?”
舒莫千辛万苦终于凿出来了一个小洞,他往旁边一看,突然面如死灰,希正在刻着他的雕塑,那是个精致又活灵活现的摆件,往那里一摆,就是个艺术品,可以拿出去让人惊叹,舒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雕塑,突然发现,之后他们想要把两个部件拼接在一起的唯一后果就是:看,这里有具木雕尸体,这是凶器!
“你是对着你的手臂做的吗……?”舒莫突然说:“你放过我吧,希……”
黑发青年已经顾不得形象了,他低头哀求道,护着自己辛辛苦苦弄出来的雕塑,要是被希无情地搞坏了,他连哭都没地方哭。
“希!”
舒莫欲哭无泪,希面无表情地将两个东西拼在一起,但他的力气太大,太用力了,导致舒莫手里的东西一瞬间差点裂开,黑发青年几乎当场就要昏厥过去,他竭力地挣扎,想从希的手里把他的雕塑夺回来:“你还给我!”
希的眉头轻轻挑了挑,很罕见地露出了另外一面,他的表情终于不是死水般的淡笑,男人看上去也有些意外:“我也是第一次做。”
他看着舒莫汗津津的样子,垂下眼睛,低头吻了吻他,算是安抚,男人的声音暗哑:“我们换个东西做。”
他们两个人又去做了泥塑,这次舒莫终于轻松点了,因为他只需要坐在希的身上,手指被希包裹着,接着一下一下地被希抚摸着,男人的动作很急,好像他急着想从舒莫身上获取什么似得,完全没有温柔的形象,舒莫感觉自己的四肢无力,软得无法抬起,黑发青年做到一半,突然流下了眼泪,希在不断亲他,舒莫却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因为他做坏了好几次泥塑,手里的东西坏了一次又一次,而希……却一直在平静地继续摆弄着。
他们坐在这里弄了这么久,希却在摆弄他的泥塑,没有任何完成的意思。
“希,”舒莫感觉腰很酸,他真的累了:“放开我吧。”
“希……”
男人的表情无动于衷,片刻后,他的眼眸才好像终于落到了舒莫的身上,看着祈求的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舒莫在那一瞬间,甚至看见了希的脸上似乎露出了类似于冷笑般,毫无温柔之色的残暴表情。
“你能做到的。”
希说:“怎么做不到呢,你可是圣者大人啊。”
舒莫瞪大眼睛,在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看花了眼,下一秒,男人却好像心疼似得,温柔地说:“很快就做好了。”
“你……你刚刚在说些什么?”
舒莫望着他,希说:“啊,我在关心你呢。”
“听话。”希伸手按住他,用力地按住舒莫的手,强迫他继续制作泥塑,他们在这里熬了很久,久到舒莫感到自己已经升天了,他的面色从一开始的绝望,到沉默,再到最后的平静,他数次昏迷,然后又被希叫起来做木雕,男人好像完全陷进去似得,非要做出一个最完美的雕塑。
但他又不允许舒莫不参与其中,舒莫硬生生被他逼醒过来,最后甚至差点哭出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希的性格是如此恶劣。
终于,在一天一夜后,舒莫才彻底昏厥,希面无表情地继续着手中的动作,看着面前的人,眼中满是暗沉的神色,在确定舒莫真的昏厥了之后,他才捂着自己的脸,仿佛终于获得了自己心仪的宝物一般,面容从温和,再到面无表情,最终,暴戾和某种阴冷感破巢而出,希捂住自己的脸,低低地笑了起来。
在他的房间里,男人抱着舒莫,轻声说:“你是我的。”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舒莫甚至感觉,自己已经死了。
这灯火明亮,华丽精致的寝殿,是传说中的天堂。
而在他的面前,坐在一张高脚椅上,正伸手翻着书页,扶着自己的侧脸,低头专心阅读着的男人,一定就是传说中的神吧。
舒莫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像是脑子里的脑浆都流光了,他这辈子,第一次生出了类似于劫后余生般的表情,下一秒,舒莫就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在张口的那一瞬间,发现自己四肢无力,喉咙更是哑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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