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成为您的附庸,并立下血誓,我知道您认为我站在了您的对立面,但那并不是真相……”
斐世喉咙有些发干,以她的性格,这些话已经是她能做到的全部诚意,换成是她,应该都不会拒绝这样一位可以完全掌握的支柱。
然后,她听见希的声音传了出来,仍然平稳、毫无波动:
“杀了。”
仅仅两个字,没有任何协商,维斯手中的标识失去温度,那代表希中断了通讯。
没有理由,也没有解释,斐世的脸迅速白了下来,希的两个字就宣判她的死刑。
“……怎么可能?”
斐世的表情变了,主要是气的:“简直、简直就是荒谬!”
维斯的表情古怪,他看了一眼斐世,又看了一眼黯淡的标识,那眼神就像是在说:你真的好倒霉啊。
他甚至都有点同情斐世了,维斯一边摇着头,一边朝着她走了过去:“那我就没办法咯~”
男人走到一半,脚步突然一顿,斐世捂住脸笑了起来,她是维斯的手下败将没错,但这不代表男人就可以这样羞辱她。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维斯微微眯起眼睛,接着毫不犹豫地后退了一步,在他的面前,一道道藤蔓从中钻出,接着一圈圈将他们包围起来,斐世的血引来了它们的注意,而这些藤蔓的异样,又将引来更恐怖的怪物。
不远处的马路上,F-36-I9-始祖正脚步缓慢地前进着,它的角上,一连串的头颅突然发出奇异的笑声,巨鹿突然停下了脚步,它抬起头,额头上的裂缝缓缓裂开,露出了一颗颗的眼睛。
下一秒,一股无法形容的危险感传来,就算是维斯甚至都感到耳边传来了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他险些倒在地上,只能用手中的骨剑自身,面前的斐世更是难受,火焰和月光同时升起,他们一起转过头,就看见一只庞大恐怖的怪物正朝着他们走过来,始祖的前蹄踩在火焰上,斐世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它的一举一动,从刚刚开始,她就察觉到了这里有着一个异常恐怖的污染物,而现在,他们终于遇到了它。
斐世再次笑了起来,却显得有些快意,因为维斯就算不死,今天也注定会在这里倒个跟头。
始祖注视着面前的两个人,它的身体一点点地迸裂开来,犹如有无数个生物、无数道声音在它的体内挣扎,它的族群在它的身体里发出尖叫,当望见这两位高塔支柱时,某些尘封的记忆被唤醒,始祖发出沉闷的低吼声,这代表它被彻底激怒。
“为什么要杀了我们?”
有模糊的啜泣声传来,是一个男人正在求救:“有人,有人闯进了我的家。”
电话的铃声一次次响起,是他的求助被挂断、然后再次拨打,男人一遍遍地说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残杀我的家人?”
“我的朋友,我的妻子,还有我的孩子,都被审判所的人杀死了,我们一直对神充满敬畏,为什么……你们却要屠戮我们……”
“就因为,我们是所谓的亵神者吗?”
有女人的声音传来,显得模糊不清,接下去是青年的、少年的、孩童的尖叫声,无法分清究竟是谁在哭泣,又或者是谁在尖叫:
“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遭受这一切?!”
斐世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在一开始的怔愣后,她很快就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接着,女人回过了神,开始下意识地逃跑:
“亵神者……你们,你是几十年前那一次大清洗时出现的污染物?!”
维斯盯着面前的始祖,他的脸抽了抽,然后也开始头也不回地跑,大清洗、亵神者,多么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但是那一次的清洗,却导致了高塔数千万人的死亡,以及一个赫赫有名污染物的诞生!
F-36-I9-始祖。
维斯头也不回地狂奔着,他不是畏惧,也不是惶恐,而是因为,始祖的机制太过特殊,不是他能不能战胜对方的问题,而是他再不跑,可能就跑不了了。
“我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背后的声音仍然在嘶吼着、咆哮着,始祖被一双双手掌撕裂开来,它的族群从它的体内爬去,带动着整片森林开始狂化,这片区域逐渐被迷雾笼罩,最后一刻,是维斯冲出森林,看着斐世在他身后,被一双双手扯入其中的身影。
“就算有人应该为那所谓的预言丧命,应该去死,那该死的人,也是你们,你们这些骗子,将高塔的一切占为己有的……骗子!”
难以形容的怨恨将那些声音扭曲,斐世的身影彻底消失,一片燃烧的火焰瞬间降临而下,如同火山喷发,又好像身陷火海,整片森林被完全点燃,是斐世自爆了自己的本源,接着,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轮燃烧的火球。
维斯回过头,看着那片火焰被无数双手在空中追逐、撕咬的一幕,他摸了摸下巴,突然想到一件事:“斐世自爆了,那我好像,没办法拿到她的本源了?”
“唉。”
维斯站在远处,看着远方燃烧的森林,在他的面前,那汹涌的火浪先是吞没一切,再然后,是一双双伸出的手、曾经挣扎着求助的手从其中伸出,将那片火焰吞没,火光照耀在维斯的脸上,宛如一个恐怖的凶兽在低声咆哮。
火焰的咆哮声戛然而止,最终,一切都恢复平静,维斯知道自己该走了,因为星柱12斐世,已经死了。
希望希不会觉得他懈怠。维斯无奈地想,他也没有办法。
日柱的标识重新出现,希的声音传来:“你做得很好。”
维斯一愣,希好像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切一样,接着说道:“斐世的本源不用取回,我会给予你补偿,你只需要守住始祖,不让它逃走。”
“你……知道始祖就在这里?”
希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挂断了通讯。维斯留在原地,看着被燃烧得一片漆黑的森林深处传来的脚步声,是一双双怨恨的眼睛望着他,满怀仇视、满是愤懑。
“大清洗……”
维斯挠了挠头,有些好奇起来:真是陌生的词,几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实验所的房间里传来了金属摩擦般的声音,黑暗中,一只竖瞳睁开,殷红如血。
所长站在实验室内,他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掌,那张手上满是细细的鳞片,包裹在白皙的手腕上,显得诡异、又有一种特殊的美感,仿佛一种奇特的装饰。
他的身后,一条长长的尾巴一圈又一圈地环绕在地上,支撑起所长的上本身,男人此时看上去就像是一条恐怖狰狞的毒蛇般,连发丝都显得非人起来。
“让我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嘶嘶的声音传来,仿佛毒蛇在吐着信子,寻找着感兴趣的猎物,男人眯起眼睛,匕修落到他的面前,被他装进了那只空荡荡的眼眶里。
下一秒,所长按下面前的按钮,一道画面就投射到了他的面前:
灰暗的走廊内,一个人半跪在地上,另外一个人则站在他的面前,低头看着他。
整个画面中,只有一点淡淡的白光吸引着所长的注意力,他的眼睛张开了一些,男人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画面中的一切,看着舒莫伸出手,抚摸着贪婪的头发,看着舒莫脸上毫无情绪的表情;看着他仿佛不可亵渎、也不可动摇的样子。
宛如一位神在安抚他的信徒,贪婪跪在他的面前,他的声音透过画面,传入了所长的耳朵,是卑微的、痛苦的祈求:
“别抛弃我……”
贪婪抓住舒莫的衣角,身体颤抖着:“别抛弃我。”
舒莫低下头看着他,片刻后,青年的掌心涌出白光,缓缓治愈着贪婪的身体。
一秒、两秒,一直一言不发的舒莫终于开口,然而他并未回应贪婪的话,只是重复着之前的言语:
“我会救你。”
身体紧绷至极,仿佛等待审判般的贪婪听到这句话后,终于伸出手抱住了舒莫的腰,一双眼中满是偏执的依恋:“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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