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在网络上的求助帖也会立刻被删除。
顾延野也是因为知道没有人会理会他,所以并不限制他的通讯设备。
许小真这个微不足道的beta,呼救声已经震耳欲聋,可在这个国家,能回应他的,只有他自己。
刑法317条,非法囚禁,情节恶劣者处三年及以上有期徒刑。
一条被权贵视若无物的法律。
许小真知道,自己如果顺从一点,虚与委蛇一点,他不仅能从顾延野手里捞到大笔好处,还能摇身一变,也成为这个国家能践踏法律的一员。
顾延野会允许他从政,但不会尊重他的意见,不会允许他太忙,也不会允许他做出伤害他们阶级利益的事情。
因为他们不是单纯权色交易,他是被顾延野掌控的,毫无自主权的玩偶。
所以他的虚与委蛇毫无价值,换不来他想走的路,他会慢慢失去生机,枯萎而死。
许小真在决定把刀插进顾延野心脏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尝试逃跑,被关进监狱也会尝试越狱。
除非子弹真的射入他的眉心,否则他会竭尽所能地活着,也许会有希望和转机。
第二天傍晚,成绩通报到了各个年级。
许小真每天在恨海情天里沉沉浮浮,唯一的休闲娱乐就是学习,顾延野在这方面没亏待他,眼睛看不见的那段时间,也要公放录音带学习。
得到第一,远比他和顾延野纠缠要轻松的多。
和成绩一起出来的,还有实习名单。
以他的成绩,应该留在一区,但上面显示被分去了十八区的政府。
许小真以前过于乐观,他想留在一区的某个部门,也许能做些什么,现在发现,也许去十八区并不是坏事,越是上区,他能做的事情就越少,阻碍就越多。
屏幕转了个圈,刷新一遍,许小真的实习地区就突然从十八区变成了一区的文.化部门。
管家此刻敲了敲门,示意顾延野要见他,将他带去隔壁病房。
顾延野给了许小真一些合同,还有银行卡:“这是我名下的房产和一些股份,存款。
小真,你赢了,我放你走。
我帮你洗掉标记,做omega走到哪儿都容易些。
以后别寻死了,好好活着,不喜欢文化.部可以选别的地方,我都会为你安排,有困难也可以找我。”
顾延野看着许小真,希望许小真能有对他一丝一毫的不舍,可对方能面不改色地将刀插入他的心脏,又怎么会对他有留恋呢?
“把我的实习地改回十八区,我想去那儿。
腺体我不想要。
捅了你三次,算你命大没死,以后就当从来不认识。
顾中将,以后也别见了。”
许小真没收他的东西,顾延野发现恨也比这种漠视要强,许小真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开始新的生活,而这新的生活里,并没有他。
顾延野深吸一口气,胸前的伤口迸裂,鲜血染红了纱布和外衣,他只是盯着许小真的脸,描摹着他的眉眼,试图将人刻入心底,可只能看到许小真冰冷的神情和离开时候决绝的背影。
他留不住许小真,或许从瓷片扎进他胸口的时候,他就该知道,想要把许小真留在身边,或许只能把人制成不会哭不会笑的标本。
许小真走得很迫不及待。
他晚上取完腺体,把电话卡插进旧手机,第二天早上拄着拐杖去学校领机票,当天晚上就乘坐上了去往十八区的航班,连自己的旧衣服和行李都没拿,就那么空落落地走了。
管家请示顾延野要不要把许小真的东西都清理掉,顾延野让他们别动,就那么放着吧。
他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在伤口还没有愈合就强行出院,硬是回到了别墅。
许小真的东西还在,他的茶杯里还剩下半杯没有喝完的蜂蜜水,桌子上的梳子还夹杂着主人一根断裂的头发,手机塞在床头。
除了二楼弥漫的浓重血腥味,一切如常,好像他们的主人下一秒就会出现在这里,和以前一样使用它们。
顾延野还在床边的血泊里发现了许小真一直戴在手腕上的红绳,大概是在那天晚上,慌乱之间被刀割断了,切口整齐。
他从地上捡起来,摊在掌心,在发现红绳里面捆了一小缕细软的毛发,并不像许小真的,像个孩子的。
顾延野攥在掌心里,也许猜到是许小真和陈奕松那个孩子的。
这不是个好地方,充满了痛苦的回忆。
许小真当年在十八区的事情并不好查,时间过于久远,他深居简出,没有什么朋友,亲人,更不大和人交往,十八区鱼龙混杂,管理混乱,光是住在那里人就有一亿多。
查了将近一个月,好不容易找到线索,走访了他当年的同学,挨家医院排查他的挂号经历,直到许小真走的第二天,一沓薄薄的调查记录才摆在顾延野桌上。
很轻巧的几行字,概括了许小真在失去他的那五年里是怎么过的。
第一个月,出现了信息素紊乱综合征,妊娠期缺乏信息素安慰,有流产迹象。
第二个月,试图去正规医院取下腺体,因不达到腺体摘除条件,没有做成,辗转到了黑诊所,差点被卖去黑市。
第三个月,高考成绩被顶替。
第四个月,在圣心医院出现的时候,腺体缺失,早产,难产后生下了一个女婴,女婴下落不明,疑似被送走了。
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高考都被顶替了……
顾延野哆嗦着手,去摸烟,发现身体脱力,连这么轻飘飘的东西都拿不起来,手上的纸哗啦啦洒落了一地。
许小真说他过得很好,许小真说他一路走来很容易,可他费了五年的时间,才能走到一区。
他受了那么多苦,如果中途有过一次想放弃,顾延野这辈子都不会和他重逢,也不会有第二次伤害他的机会。
小真爱他,所以从来不对他说这些。
小真恨他,也不会对他说这些。
可只要他曾经对许小真有一点关心或者在意,这些消息不会到现在才传到他手里。
他只会仗着许小真对他的爱,肆无忌惮伤害对方,直到这段感情走到终点,才开始反方向的亡羊补牢。
“我们查到许先生在十八区有个朋友,一年里许先生向他有过两次汇款记录,我们试图从他那里打探些消息。
但他的周围似乎有人在保护着,也在刻意躲避我们,我们没办法接近,所以能查到的有用线索就这么多。”
顾延野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心脏好像疼得流了一地的血,疼得有些麻木了,远比那把刀更痛,他站起身,恍惚说:“我亲自走一趟。”
时隔多年,再次踏上这片贫瘠荒芜的土地,顾延野看着脚下的泥泞,以往他想起这里时,只有厌恶和鄙夷。
可他的小真,在这种地方出生,在这种地方长大,在这种地方艰难地走去了一区。
从他降落到这里的第一刻,他就察觉到有人在暗中窥视他们。他是悄悄来的,刻意躲着许小真,以免再发生什么不死不休的事件。
十八区这种脏乱差的地方,上面的人不愿意接管,连手伸过来都嫌脏,自然这里自己就会滋生出几条地头蛇。
顾延野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不经意间露了露枪,那些窥探的目光就少了大半。
料他们也不敢对他怎么样,在探子的指引下,走到一座远比周围建筑更加整洁华丽的房子。
里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大概许小真这个朋友,也是这个地区的一片小头目,所以接近受阻。
他带着人走进去。
原纳纳上身穿着一件灰色的卫衣,下身是条牛仔裤,和当年那个穷捡破烂的小子大不一样了。
他眯着眼睛看走进来的人,为首的高大挺拔,压迫感十足,就是脸色有些苍白,和整个十八区格格不入。
对方相貌无论怎么办,原纳纳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顾延野,也可以说是周延,许小真那个死了的前夫!那个人渣!
许小真给他看过无数次这个人的照片,每一次被折磨的要死要活都是因为这个人。
他抿着唇,却知道对方身份不一般,不敢轻易发作,只瓮声瓮气地客气问:“请问您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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