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卡利斯特将糖果篮子提得比较高、而他手里还拿着金怀表和法郎盒的缘故,路易不得不用双手托住那个糖果篮子的底部将它从卡利斯特手中接过来——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里,他是没有多余的手去做别的事情的;而趁着路易的注意力全在糖果篮子上、无暇顾及其他的时候,卡利斯特很顺利地达到了他刚才没有达成的另一个目的:在松开糖果篮子的提手之后,他非常自然地顺手揉了一把路易细软的黑色头发,这一下子就让路易的头发都变得有些乱糟糟起来。
“我很高兴我送给你的礼物你都喜欢。”
在揉乱了路易的头发之后,子爵还非常厚脸皮地对那被他的举动惊呆了的人说,他那种若无其事的样子绝对能够让最能睁眼说瞎话的犹太人都甘拜下风:“很可惜我现在必须先离开,而不能带上你一起去参加马尔塞的舞会。不过,你可以在回去之后给我写上一封详细的信,然后在明天早上的时候让你的仆人给我送过来,我很乐意知道你今天在我这里的所有感受。”
“你,你……”
在路易反应过来他应该抗议卡利斯特这种一点也不绅士的举动之前,子爵已经给他丢下这么一句话,然后转身大步地离开了这个专属于他的小餐厅;他一走出去,在门外等待已久了的其他侍从马上跟了上去,他们簇拥着他们的主人往银行外面走,而把还没有回过神来的路易和被子爵指名留下的近侍卡博留在了小餐厅里。
“咳咳,法朗坦先生。”
在子爵和其他侍从的身影消失在小餐厅之外后,卡博假装咳嗽了两声,他的表情看起来非常严肃,即使恪守着侍从应该遵循的守则,路易还是能感觉到这位子爵的贴身近侍其实是在极力地克制自己的笑意:“法朗坦先生,您请稍等,我立刻让人把外套给您拿过来。”
“麻、麻烦你了,卡博。”路易说,面对着这位目睹了整个过程的贴身近侍,他简直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另一位侍从——从他身上的号衣质地和纹饰来看,他的等级肯定低于卡博——很快就把路易之前脱下的外套拿了过来,在他们吃饭的时候,这件外套已经被烘熨得暖洋洋的,还洒上了一点好闻的玫瑰香水;而就像服侍他的主人一样,卡博亲自服侍路易穿上了外套,然后为他整理领口,扣好袖扣,同时将卡利斯特送的金表链系在路易外套的纽孔上,把表链两头的金怀表和法郎盒子分别纳入外套两边的口袋里。
“我能把那个糖果篮子留在这里吗?”路易问,他指了指被他放到了餐桌上的糖果篮子,又低头看了一眼那系着金怀表和法郎盒的金表链,有些苦闷地皱了皱眉:“你只要让人把这些糖果拿走,然后不要告诉他就好。”
“法朗坦先生,既然大人已经说了您应该拿走它,那您最好还是不要违背他的意愿。”卡博回答,他非常委婉地建议:“如果您不想吃掉这么多糖果的话,可以在回去的路上把它们散发给路边的流浪汉,或者在路过哪个穷人的家时把整篮糖果放在门前,那些人肯定会很高兴收到这样的礼物的。”
这似乎是一个很好的处理方法,路易顿时被说服了。
“这听起来倒是个好主意。”
卡博为路易准备的马车是一部由两匹马拉着的轻便双座四轮轿式马车,马车车身线条优雅,窗帘和车厢内部装饰都是用的灰色绸缎,座位下还安设了小小的铜制暖脚炉。令人惊讶的是,这部马车的车身上居然没有像任何一部贵族们使用的马车一样饰有杜兰德家族的徽章,这让路易一开始还以为贴身近侍为他预定的是巴黎街头常见的那种出租马车,直到另外一部真正的出租马车来到他们身边,他才发觉出两者之间的不同之处来。
“法朗坦先生,请不要惊讶,您要搭乘的马车属于德·杜兰德家族所有,虽然车身上没有徽章,但搭乘这部马车绝对不会有损您的身份的。”
卡博肯定看出了路易的疑惑,为了避免他因为误会受到怠慢而生气,这位近侍这么对路易解释道:“对于任何一位贵族来说,一辆不会引起他人注意的马车也是必不可少的,平时我们大人想要不引人注目地出行的时候,他就会使用您眼前的这部马车。”
“可是,你的先生难道不是才搭着另外一部马车去参加德·马尔塞伯爵家的舞会了吗?”路易很是迷惑地问,他着实有些想不通为什么杜兰德银行这里会出现另外一部杜兰德家族的马车——难道卡利斯特所在的地方永远有两部甚至两部以上的马车随时待命?如果子爵今天搭乘着去德·马尔塞府邸的马车不是他上一次在米萨尔歌剧院见到的那部贝尔利努式马车,那么眼前的这一部就是他见过的第四部 属于卡利斯特的马车了,这未免太过于奢侈,要知道,即使只是拥有一部最朴素的库普马车和相应的马匹都是一笔不菲的开支了!
“啊,法朗坦先生,对于一位体面的贵族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卡博说,他走过去亲手为路易放下马车的台阶,打开马车车厢的门:“这都是必须的,别的不说,就是今晚举行舞会的德·马尔塞伯爵大人,他单是不同规格、不同用途的马车就有六七辆,还养了三十多匹骏马呢!不过您说的没错,这部马车本来确实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在您和杜蒙先生来到这里之前,大人派了人回老府邸那里取您现在带在身边的那个蓝宝石盒子,就同时也让这部马车从老府邸来到这里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听到那个蓝宝石盒子是特意从杜兰德家族的旧宅邸取来的,路易就不由得伸手摸了一下口袋里的那个法郎盒,迟疑起来。
“这个蓝宝石盒子是有什么特殊的来历吗?” 路易问,他原本还以为这就是一个材质贵重的宝石盒子而已。
“您今天看到的那个法郎盒,是当年大人的祖父去世的时候留下来的,大人素来非常珍视它。”卡博说,他优雅地示意路易先进入马车里,免得在寒冷的空气中受了寒:“至于这背后的其他缘由,您到时候可以自己去询问,我想大人肯定很乐意亲自告诉您的。”
镶嵌有贵重蓝宝石的法郎盒子是卡利斯特的祖父所留下的——仅仅是这个信息就已经足够让路易吓了一跳了;他在登上马车之后就急忙把那系在纽孔上的金表链解了下来,然后把表链一端的法郎盒子拿在手里仔细观看,在算不上明亮的光线之下,那漂亮的湛蓝色宝石羽冠都显得流光溢彩,显见得绝对不是普通的珠宝饰物。
“这未免也太过贵重了。”路易心想,他有心想要多了解一下这个宝石盒子背后的事情,于是从车窗里探出头去,想要让子爵的贴身近侍来到自己身边,却发现卡博已经登上了那一部被雇佣来的出租马车:“卡博,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搭乘这部马车?我还有些问题想问你呢。”
“啊,我很抱歉,法朗坦先生。”卡博从另一部马车里探出头来,对路易很抱歉地笑了笑:“请您见谅,今晚的风有些大,也有些冷,我担心坐在马车车后架上会着凉——您就让我偷个懒儿,可千万别告诉子爵大人啊!”
“可是我没让你坐马车车后架上啊。”路易说,他很是不解:“你可以坐在我身边,这样我们也能说说话。”
“那可不行,法朗坦先生,那部马车可不是我们这些下人能坐进去的。”
第97章 雾月·拾荒人
对于外省的居民而言,在十一点钟的深夜还没有进入梦乡是一件既无益于良好的睡眠习惯、也有损于并不充裕的钱包的行为——这往往意味着他们得花费不必要的金钱在照明和取暖之上,而这些费用本可以在第二天的阳光里避免;然而,对于一些富有的时髦巴黎人来说,十一点钟,夜晚才刚开始不久呢!
路易向来所秉持的自然是外省居民的作息,也因此,当他乘坐的杜兰德家族的马车载着他、跟在卡博所坐的出租马车后面驶出杜兰德银行的时候,他非常惊奇地发现他就像误闯进了传说中的不夜之城——从泰布街到路易还未曾踏足过的蒙马特尔郊区,这一大片区域作为巴黎的中心,街灯自然是状况最良好、光线最明亮的,那在城防区和拉丁区会显得苍白刺眼的街灯光芒似乎在这里都变得温柔了起来;他们一路所经过的昂丹大道、泰布街和大名鼎鼎的黎塞留街,虽然不如白天的盛况,但到处都还像沸腾的熔岩一般活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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