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洛涅有点诧异地看了路易一眼,然后看了看阿尔莱德。
“如果你是想从我们的上一笔生意中也分一杯羹的话,那你可能来得晚了一些,法朗坦先生。”索洛涅说着,走到那个带抽屉的破旧立柜前,从口袋中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抽屉上的锁,顺手对路易和阿尔莱德比了个“请坐”的手势:“你来得正好,阿尔莱德,我正准备跟你说我们那批货的事情。那批货已经没剩下多少了,但伯纳德先生说如果是一样的货色和价格的话,我们有多少他就收多少,也许我们可以考虑一下从印度商人那里进货,虽然他们奸诈了一些,但是茶叶的质量是还行的。”
整个三楼能坐人的就只有那两把椅子和喝醉了的玛丽坐在上面的旧沙发,如果坐在椅子上,视线稍微往下一斜就能一览无遗地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玛丽腿上的吊带袜和衬裙下若隐若现的风光;可是若是坐到沙发上,那位喝醉了的玛丽只需要一伸手就能摸到坐在沙发另一头的人。
注意到路易在沙发和椅子间游移不定的目光,玛丽对他抛了一个媚眼,咯咯地笑起来。
“来我这里啊,金币先生。”她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举手投足间依稀有种独特的韵味,证明她说的自己以前是歌剧院的头牌女演员并不是随口乱说的:“你应该还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吧?我一看就知道了,来姐姐这里,姐姐教你哦~”
“玛丽啊,我的朋友不是那些人,你别把他吓坏了。”阿尔莱德无奈地把两把椅子拉开了一点,然后自己坐到靠近玛丽的那一把上,让路易和玛丽隔得远一点:“路易,你坐那里,不要理她,她一喝酒就满嘴胡说八道。”
路易几乎是像个木头人一样僵硬地坐到了椅子上,连转头的幅度都不敢太大,生怕一不小心就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景色。当索洛涅从抽屉里拿出两本账本并把其中一本递给他的时候,他几乎是感激涕零地接过去,把账本半挡在眼前,然后翻看起来。
“我和阿尔莱德在几个月前碰上了一个茶叶商人低价出售一批茶叶,就想尽办法凑了两万法郎把那一批货吃了下来。”索洛涅一边指点着账本,一边对路易说,“那个人当时在赌场输光了钱,还欠了几万法郎的债,如果拿不出来他就得上法庭去,无奈之下他就把自己刚到手的货物贱卖了,那批茶叶一共有四千多公斤,均价下来是五法郎一公斤。”
路易想起阿尔莱德曾经说过他们当时遇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为了凑够两万法郎的本金,阿尔莱德当时还冒险去赌场赢了四千法郎。
“我不怎么喝茶,也不是很懂茶叶的品种。”路易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索洛涅:“但我还是多少知道茶叶的价格的,五法郎一公斤的茶叶不是很一般的价格吗?这还是在商店里售卖时的标价呢。”
索洛涅嘴角牵动了一下,显出一种精明的自负来。
“五法郎一公斤确实是普通茶叶的价格,但要是只是这么简单,我就不会做这笔生意了——那一批茶叶里,有大概五分之一是高级货色,每公斤的价格能达到20到25法郎。我把这些茶叶卖给英国商人,他们从我的手里买下来后转手卖到伦敦,那些恨不得一年喝掉一百公斤茶叶的英国暴发户就能花两英镑——也就是五十法郎的价格来买。他们英国人喝茶就跟我们法国人喝酒一样,甚至还要喝得更多。”
第40章 雾月·索洛涅·格罗斯泰特(下)
按照索洛涅说的价格,路易默默算了一下,如果索洛涅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单是把约莫800公斤的高等级茶叶卖出去就大概能收回一万六千多法郎的成本,剩余的茶叶哪怕是原价转手,整体算下来都能收获差不多六百个面值二十法郎的金路易的净收入。这利润是相当高的了,上次阿尔莱德说过他能拿到的那笔钱是两百个路易,如果说中间的差距是损耗和其他成本的话,倒也说得过去。
而索洛涅的本事显然还不止这一点。
“除了五分之一的高级货色之外,还有大概四分之一的比普通茶叶好一些的中级货色,这一部分平均下来是以每公斤8个法郎的价格卖掉的,现在也剩得不多了。”索洛涅说,“剩下的我以每公斤3法郎的低价出售,那些买高级茶叶和中级茶叶的商人往往很乐意占点小便宜,这样就卖得很快,不需要一直占用我的仓库。你们在下面看到的那些茶叶,很大一部分已经另有主人,陆陆续续就会从这里搬运出去。”
这听起来是相当的可行,即使是对索洛涅有所怀疑,路易也不得不佩服他做生意的头脑和对价格的巧妙把握。
“我在一楼看到了一个搬运工,那是你雇佣的工人吗?”路易想起那个靠着绳子休息的男人,问:“我只看到了他一个,没有别的人,难道他要独自一人搬运这几千公斤的茶叶?”
“那当然,我用每月十个法郎的价格雇佣了他,还给他提供食物和住宿。这个人干活还算卖力,比我之前雇佣的那个爱耍滑头的家伙好多了。”
路易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搬运工的工钱。
“十个法郎一个月?”
这也未免太少了点吧?就算是在马贡,一个纺织女工一年的收入最少都能有两三百法郎,路易自己在最忙碌的葡萄收获时节雇佣工人时要付出的价格也比每月十个法郎的价格高一些,那还是在物价相对低廉的外省呢!
而索洛涅似乎并不这么想。
“您也觉得太多了吗?其实我觉得每个月给他八个法郎就足够了的。”索洛涅说,“毕竟现在这个曾经因为偷窃面包而进过好几次监狱,身份护照上记得清清楚楚,除了我根本没人愿意雇他;不过考虑到我上一个搬运工就是很不乐意每个月只有八个法郎的工钱闹脾气离开,为了避免再发生这种事情,我才把工钱加到十个法郎的——这可是增加了整整四分之一呢!”
罪犯?一个多次进过监狱的罪犯?
路易被索洛涅说出的那个搬运工曾经进过监狱这种可怕的事情吓了一大跳,不过也许是因为这是在臭名昭著的第十二区的缘故,索洛涅和阿尔莱德看起来都是对这种事已经习惯了的样子。
“其实我觉得之前的那个也还好,主要是你要搬动的货物太多了,他才不愿意干了的。”阿尔莱德看起来并不觉得现在的搬运工曾经是个罪犯有什么不妥——也许他是认为因饥饿而偷窃面包还算情有可原,或者就算有不妥索洛涅也能处理——也完全不认为这个低得可怜的工钱有什么不对的样子,他对索洛涅说:“我看现在这个也是干得相当疲惫,我们来的时候,他连站起来打招呼的力气都没有了。”
索洛涅耸耸肩,谈到这些被他压榨的可怜人的时候,他就显出了一种对待异教徒般残酷的冷漠来。
“这道理就没什么可讲的了,我不关心他的护照上有没有犯罪记录,肯给他一份工作,付给他钱,提供每天的面包,还允许他晚上住在我这里,不需要在街道上面对夜晚巡逻的巡警,不用担心下雨的时候没地方躲就感染上风寒把小命送掉,已经是相当仁慈了。”索洛涅说,“如果他不想干,有的是人抢着干,我们旁边的染坊就没有我这么优厚的条件,他们工人吃的面包还要从工钱里扣呢!”
这样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毛病,毕竟索洛涅才是雇佣了搬运工的人,其他人也不好多说。
“那个搬运工是晚上睡在这里的沙发上嘛?”路易翻动着自己手上那本账本,顺带瞄了一眼阿尔莱德手上的,入眼都是字迹潦草的数字,有的金额和购买数量都相当大,有的则需要仔细辨认才能分辨出写的到底是什么,大概是记录的人当时写得比较匆忙的缘故。为了避免三楼陷入没话可说的尴尬,他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一直坐在沙发上盯着路易看的玛丽咯咯笑了起来。
“沙发是我的哦。”玛丽像蛇一样扭动了一下身体,舔了舔嘴唇:“白天是我的,晚上也是我的,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我很乐意不收你的金币和你分享。”
“……”路易假装没听见玛丽的话,不过这样一来,他想不出那个搬运工能住在哪里,难道在存放货物的一楼和二楼还有能睡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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