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十多分钟,影片基本都是以默片的方式进行。讲述徐见如何渐渐长成大人,直到画面一转,又回到了影片开场的画面。
长大后的徐见被几名医护人员扭送着抬进了精神病院,他高声怒吼着“我是正常人,不是疯子”,脸上泪痕满面。
路当归从沙发前缓缓坐直。
他突然明白了。
在一开始的那个版本里,徐见是个被误当作精神病,关进精神病院的正常人。直到爱人阿凤意外死去,饱受病友和医生的陷害与摧残,他才逐渐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疯子。
错了,全错了。
徐见其实本来就是一名精神病患者,从他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是了。
从小到大,他都被关在这个偏僻的精神病院里,孤独地活在这世上。从影片开始到结尾,阿凤都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人物。
这个陪着他长大成人,和他在精神病院里相伴相爱,最后默默死掉的女孩,其实从来都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一切不过是徐见妄想出来的梦境。
直到影片最后,他开着皮卡车冲上高架桥,转过头望向镜头的时候,这场梦终于醒了。
熟悉的片尾曲在客厅里回荡,路当归听到刑珹在自己身旁缓缓开口:
“路医生,小的时候,我养过一只兔子。”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滚动的制作人员名单:“母亲死后,从某一天开始,我身边就多了一只兔子。”
“我给它喂食,在后花园摘新鲜的草给它吃,每天都悉心照顾它,将它的白毛梳得干干净净。”
“我以为它会一直陪着我,直到有一天,我在花园的水桶旁边,发现了它的尸体。”
“我跑回家里,哭着恳求家里的佣人替我好好安葬它。”
刑珹的声音渐渐开始有些颤抖,“可是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很疑惑。”
“每个人都问我,兔子,什么兔子?”
“我不信,疯了一般地翻遍了整座刑宅。可是无论怎样,都完全找不到它存在过的痕迹。”
“那天,刑景山第一次请了医生到家里来。他,医生,还有家里的佣人,他们每个人都告诉我,家里根本就没有养兔子,一切都是我自己妄想出来的。”
刑珹顿了顿,继续接道:
“后来,他们一直在私下里偷偷议论我。说我遗传了母亲的病,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明明每天陪着我的是它,和我在花园里散步的是它,躺在我枕边和我一起睡觉的也是它。”他垂下头,呆滞了数秒,“可是为什么会是假的,为什么会消失不见呢?”
二十年后,他在高架桥上出了一场严重的车祸,住进了医院。
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夜晚,在精神病区楼下的湖边,有一个人坐在他身旁的长椅上。
那个人对着他轻声开口,问他为什么要一个人坐在这里。
满脸关切的神情,一身白大褂干干净净,纯洁无暇。
认识那个人后,他给他改了一个独一无二的通讯录备注。
转过头直视着身旁人的眼睛,刑珹的嗓音有些嘶哑:
“路医生,我觉得我找到那只兔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没有高三的宝贝在追文吧~
所有中学大学生研究生考试都给我过过过!!博士和工作党的话保住头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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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普通人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
路当归最近几天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手机每隔五分钟就定一个起床闹钟。清晨闹钟一响, 马上按掉,用枕头捂住脑袋继续睡觉。
从睡梦中惊醒,上班马上就要迟到了, 只能从餐桌前匆匆顺走一片吐司,在家门口一边穿外套一边赶紧啃上两口。
走出公寓门, 将前一天晚上吃剩的外卖盒随手扔进墙角的公共垃圾桶,加入宿舍楼挤电梯的大军。
“李老师今天有早课?”, “马老师吃早饭了没?”, 拥挤的电梯厢内, 和众多同住一层的熟面孔寒暄几句, 要么排队搭上前往研究所的摆渡车, 要么抱着教案拼命往教学楼狂奔。
这本该是他这个大学新人老师千篇一律的日常。
然而,从三天前开始, 他的生活有了一点点细微的改变。
早上起床, 睡眼惺忪地走出卧室。厨房里,蒸蛋器正在不停往上蹿着热气,一道身穿卡通睡衣的人影站在灶台前,静静等待着鸡蛋煮熟。
身上穿着不太合体的睡衣睡裤, 那人的手肘和脚踝都露出了小半截, 裸露在外的皮肤在清晨的阳光下透着一丝白。
下雨天出公寓楼时忘了带伞, 他头顶公文包急急忙忙往回跑,那道修长身影又会出现在公寓大门口, 撑着伞站在雨帘中。
看到他狼狈地往回冲, 那人戴着口罩迎面走上前, 替他撑开了一片小世界。
傍晚上完晚课回到家,他下意识地掏出钥匙想要开门,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那人并不会说什么“欢迎回家”, “晚上好”之类的话,只是淡淡地看着刚进门的自己,然后便转身回到客厅,蜷起双腿坐在沙发上,继续专心致志地看电视里的科教节目。
刑珹赖在他的住处不走,已经整整三天了。
担心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发生,意料之外的事反而出现了不少。
吸取了前几天一时不慎,被这人压在墙上强吻到窒息的惨痛教训。他给刑珹在客厅里布置了一张沙发床,严禁他靠近自己的卧室半步。
没想到刑珹居然真的很安分守己,从留宿在公寓的第一天开始,就再也没对自己动手动脚。
只是偶尔在清晨,他站在咖啡机前塞胶囊的时候,这人会悄无声息地走到身后,将额头抵上后肩,用温热怀抱从背后搂住他片刻。
他从没回应过刑珹的拥抱,却也没有再推开他。
手机扔海里喂了鱼,整天窝在小小的公寓里,落魄街头的刑总倒也不觉得无聊。
他这两天迷上了综艺频道的《动物世界》,光是看大象带着小象滑滑梯,他就可以坐在电视机前一下午。
按常理来说,刑家那么权大势大,大少莫名失了踪影,应该派了不少人在城中地毯式搜索才对。然而这几天出门在外,上下班的时候,他都曾刻意留意过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不正常之处。
又是一个寻常的周五,离开公寓上班前,路当归不由自主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公寓楼上,那个站在半掩窗帘后的修长人影。
如果只是多养一张嘴,多做一份饭。
他在心里默默掂量了一下。
自己好歹也是名有职称的大学讲师,好像也不是负担不起。
这样连续过了好几天,如果不是知道这个世界残酷而又充斥着现实的骨感,他几乎都要产生一种莫名的错觉。
那个穿着不合身卡通睡衣的男人,会永远站在灯火明亮的地方,等待着自己下班回家。
深夜寂静无声,路当归仰面躺在床上,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卧室门口停顿了片刻,确认他已经睡着后,才调转方向渐渐走远。
教职员公寓的隔音不是很好,一道低沉男声沿着卧室的门缝,依稀传进路当归的耳朵里。
刑珹的声音肃冷而又淡漠,听起来像是在对电话里的人交待着什么正经事。
客厅里模糊不清的通话声仍在继续。路当归在床前缓慢翻转过身,迎着窗外明亮的月光,闭上眼又睁开。
他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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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是个大周末,学校没有排课,研究所也没什么工作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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