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开听罢心里一跳,一种特别不好的猜想油然而生。
他转过身抱住乐知攸,看起来他才像是当哥哥的那个。
“不怕哦。”
“我没有怕呀。”
祁开抱着乐知攸睡着了。
九月白露开学,一学期快乐充实,鸢兰小学于正月元旦开始放寒假。
这还是乐知攸头一次和祁开分别这么久。
他要去姥姥家过年,穿得好比个粽子,可难受了,不穿还不行,稍微着凉就要进医院打针。
乐知攸抱着他一个调儿都拉不出来的小提琴下乡了,人不大烦恼多,念叨来念叨去就五个字儿:好想祁开啊,好想祁开啊。
江语好笑道:“给你俩定个娃娃亲得了。”
小知攸眼睛发光:“妈妈你快把我嫁给他!”
江语揉一把儿子的毛线帽:“德行。”
乡下年味重,鞭炮从年头响到年尾。
乐知攸吃吃喝喝睡睡,每天烤火练琴想祁开。
江语是早习惯了,学成什么样不重要,孩子开心就行。
无奈苦了两位老人家,琴声一起就频频摇头,直呼大鹅野鸭叫得都比这好听。
小知攸不气馁,拉一小时大锯再趴那儿写一小时寒假作业,嘴巴也不闲,叼着烤干的地瓜嚼啊嚼,像个悠哉的大佬。
姥姥从外头回来,拿出一包什么东西坐在火炉边上捣鼓,乐知攸瞧一眼,好奇道:“这是什么呀?”
“以后每年你回来,都给你换新的。”
姥姥搓出一条结实的五彩线,招呼乖孙过来:“保佑我家的宝,平平安安。”
这条漂亮的五彩线在春雪融化,又夏日暖暖的夜里才被祁开发现。
它系在了那截纤细的脚踝上,白皮肤衬得它越发斑斓漂亮。
而它的主人,正赤身裸体的坐在他家的浴缸里、坐在他的对面,可能有点害羞,水汪汪的大眼睛无措地瞪着,老老实实地红着脸。
祁开撩起水泼他:“冷不冷?”
乐知攸往水里缩缩:“不冷,正好。”
今晚江语有应酬,实在抽不开身来接孩子放学,她便拜托祁开妈妈帮个忙,于是乐知攸被祁开一路从学校牵回了家。
吃过晚饭,做完作业,祁开妈妈放满浴缸水赶两个小孩儿去泡泡浴。
害羞只是一开始,等丰盈的泡泡乌泱泱地盈满浴缸,害羞就像入水的泡沫一样 “咻” 地不见了,也不知道谁先动手的,肯定是祁开吧,一场泡泡水仗嘻嘻哈哈地就开战了。
江语敲门来接娃时,看见宝贝穿着他同桌的睡衣在吹头发,已经快睡着了,东倒西歪地要妈妈抱。
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江语连连道谢,抱娃回家后还听娃娃在叨咕,一会儿喊妈妈,一会儿喊祁开。
江语伏在床边,笑着逗他:“祁开要走了,我们柚子要怎么办?”
陷在枕头里的小知攸唔唔啊啊,嘟着嘴老大不开心。
他说:“那我就……去找他。”
第8章 变奏曲
感谢! 小学就写完了,明天两人升初中~ 请给我打赏海星星吧,谢谢大家!
八.
要说快乐的小学生涯里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换座位当属第一。
新学期,新班级,乐知攸差点就要拥有一个新同桌。
班主任站在教室门口,检查同学们的红领巾或者队徽佩戴好了没有,再按照新安排的座位表让小朋友们对号入座。
她对着祁开和乐知攸说出了两个相隔甚远的座位,道:“去吧。”
乐知攸愣住了,祁开也不动。
班主任笑着催催他俩:“去吧,要多交一些好朋友。”
乐知攸回过神,往祁开胳膊上一抓:“不行!我、我离不开他!”
排在后面的同学嚷嚷:“老师你不知道,他们俩可好啦,天天都黏在一起。”
班主任被逗笑,还不待强调团结友爱、多交朋友的重要性,祁开就开口道:“老师,我也离不开乐知攸。”
乐知攸紧张兮兮地盯着班主任,不知道心里在幻想什么,眼泪儿一个劲地打转儿。
他害怕到胡说八道起来:“我跟别人坐同桌,我会……我会生病的……”
班主任失笑:“瞎说。”
祁开也转过脸帮他 “呸” 三下,又凶他:“不许哭。”
乐知攸就撅着嘴死死抓住祁开,小手把祁开的胳膊抓得通红,誓死不撒开。
班主任无奈,在座位表上修改一笔,于是两粘豆包如愿以偿地一起入座窗边。
乐知攸放下自己黄色的小书包,捂着心口后怕道,“吓死我了,呜。”
又胆颤儿地问:“要是老师真的把我们分开了,怎么办呐?”
“不会的。”
“要是呢!”
祁开瞧他眼睛还红红的,心想,真是个胆小鬼、哭气包。
他拿过乐知攸的保温杯,倒满一杯盖的温开水递过去:“那我就去找老师。”
乐知攸小口小口地抿,穷追不舍:“要是老师不答应呢?”
“求求她答应。”
“要是就不答应呢!”
祁开被问烦了,凶他:“那我就搬着桌子来找你,笨蛋!”
被骂了反而开心,乐知攸揉揉眼睛高兴起来,扭着圆滚儿的身子从书包里摸出一颗奶糖献宝给祁开,前一秒还要哭呢,后一秒就变成叽叽喳喳的麻雀啾,吵得祁开烦死了。
经此一吓,一直到小学毕业乐知攸都没有和祁开分开过。
因为乐知攸长心眼儿了。
每逢开学前夕,他就要撒泼耍赖求江语给班主任打招呼,说他们家乐乐不愿意换同桌,还望老师成全。
江语一开始不同意:“万一人家祁开想要新同桌呢?”
乐知攸拍胸脯:“他说了,他离不开我!”
江语宠溺儿子,但也不能任他任性妄为,便去问问祁开妈妈。
没想到祁开妈妈笑叹道:“给他们俩定个娃娃亲得了。我家祁开也要我给班主任打电话,说他不肯换同桌呢。”
于是乎,有个问题的答案要变了 ---
快乐的小学生涯里,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
乐知攸苦哈哈地答:是接种疫苗。
从小没少进医院,从小没少挨针扎。有的人,他扎着扎着就习惯了,有的人,他越扎越害怕。
乐知攸就是第二种,一听要打针,红扑扑的脸蛋血色尽退,苍白得像是要晕过去。
操场上不再是欢声笑语的地方,哭喊求饶此起彼伏。
乐知攸被祁开牵着,他心脏咚咚跳:“祁开,我、我想我妈妈。”
队伍排得长长的,前面的小朋友一个个全都左手叉腰,袖子卷到肩膀上,在等待的时间里伸长了脖子,拿一双好奇又恐惧的眼神朝前张望。
乐知攸很焦躁:“祁开,祁开。”
祁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不怕” 两个字翻来覆去地说,可其实他自己也觉得好怕。
护士手起针落,速度很快,队伍不过眨眼就前行了好大一段。
乐知攸忍不住开始呜咽:“祁开,你……你问问我……我说说话,就、就不怕了。”
两双小手攥得特别紧,祁开问:“乐知攸,你为什么叫柚子?”
“因为,我妈妈说,知攸倒着念就是柚子。”
“那柚子喜欢吃柚子吗?”
“喜欢吃。”
祁开想了想,接着问:“乐知攸为什么想妈妈?”
还没答话,乐知攸的脑袋里就涌现出很多画面。
他说:“因为以前每一次住院打针,我妈妈都陪着我、抱着我,我躲在她怀里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祁开就把努力憋着眼泪的乐知攸抱进怀里:“不怕。”
接种进行时。
各科老师全员出动,比上课还累,五六年级的同学们还比较听话,越低年级,越难得安抚。
老师顺着队伍挨排哄,来到祁开跟前时,看他小小的肩头上埋着一个逃避现实的脑袋瓜,顿时会心一笑:“祁开,乐知攸就交给你照顾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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