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唔!”
沈观干净利落,擒着傅羽舒的下巴就亲了上去。
带有侵略性的气息,瞬间将傅羽舒整个人盖住。后者一动不动,连挣扎都懒得做样子,坦然地接受了这个“强吻”。
气息缠绵,傅羽舒靠着最后一点理智,将酒杯稳稳当当地放在了桌子上。
半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溅去。
傅羽舒脸颊泛着红晕,整个人看起来比刚才更懒了,没骨头似的靠在沈观胳膊上。
“醉了?”沈观低下头,轻声问。
“没。”傅羽舒小声控诉,“你亲的太用力了,有点缺氧。”
沈观:“……”
无声的抗议里,傅羽舒又喝完了一瓶酒。兴致高起来,他还想再来几瓶,被沈观面无表情地摁在了怀里。
傅羽舒在沈观怀里拱来拱去,头发随着动作乱得一团糟。要是让小六看见,自家从容淡定,笑起来像一只黑心狐狸的傅叔叔还有这样一幅面孔,估计要惊掉下巴。
“真的,哥,给我讲讲呗。”傅羽舒说,“你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
“上学、考研、深造。”沈观一边给傅羽舒顺毛,一边无奈道,“人生大半的时间都用来学习了,另一半全部贡献给了CAD和3Dmax,没空谈恋爱。”
傅羽舒满意了,嘿嘿地笑出声。
“我也没有,我去杭州磕磕绊绊地把高中读完就辍学了。奶奶需要我,我要是再读下去,她就得死了。”
夜渐深,傅羽舒连喝几瓶,醉意终于涌了上来。但他看起来好像还很清醒,眼睛一如少年之时般的明亮,像两颗未经打磨的黑曜。
“我做了挺多事的。到酒店端盘子,去给小学生当家教,更神奇的是,十几岁的时候在路边有星探拉着我,叫我去当明星。”傅羽舒嘟囔道,“我才不去呢,谁知道是不是骗子。”
沈观不语,只扶着傅羽舒的脑袋,让他靠得稍微舒服点。
被酒精催化后,傅羽舒像是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话匣子,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其实我早有准备,所以奶奶病倒的时候对我没太大影响,无非是多打几份工。”傅羽舒翻了个身,不知怎么,语气好像有些哽咽,“我那时候什么也不怕,只怕奶奶离开我。”
“嗯。”沈观轻轻抚摸着他的鬓角。
“不过上天对我还是挺好的,我遇到师父后,奶奶的病情就稳定下来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后来我存了点钱,在照顾好奶奶的生活质量后,就去自考了本科,后来又考了研……其实我不像你一样目标坚定,报考的时候连专业都想了很久,但总觉得要弥补一点遗憾。”
“哥。”说到最后,傅羽舒似乎清醒点,撑着胳膊坐起来,扑到沈观怀里,“对不起……我最遗憾的是,当初离开你。”
“没关系。”
沈观温柔地笑着,棱角分明的脸不似往日锐利,像一只收起坚硬外壳的猛兽,展开他最柔软,最温情的一面。
“没关系。”他轻声重复道,“其实我骗你的。”
“那一年我找了你很久,甚至趁着放假偷偷去杭州找过你。”沈观说,“傅小雀,你很重要。”
他们互相缺席了对方最灿烂的岁月,又在最初的时光遇见。
一切都不算晚。
朝霞藏在建筑一角,缓慢地攀上来时,光温柔地罩在两人的肩头。
傅羽舒眯着眼,花了几秒钟的时间适应光线,然后便看见一生中最壮阔的景色。
比他十几岁,在缆车上往下看时,更为动魄。
大雾弥望,钢铁水泥将太阳分割成两半,一半升到天空,另一半化为倒影,沉入背面,而后永不落幕。
作者有话说:
番外有了,叫《关于傅羽舒成了明星后这本书就变成娱乐圈文的事》(doge
第64章 奶奶柏英
如傅羽舒自己所说,第二日他就跟小梁师兄递交了离职申请。前段时间剧团里的各项事务已经交接完毕,当年他一无所有得到的相助,也在这么多年的时光里尽数偿完。他走的时候是悄悄走的,只有小梁师兄一个人送。
小梁师兄指尖夹着烟,眼中有欣慰:“想通了?”
“想通了。”傅羽舒眉眼一弯,“还得谢谢师父收留我这么多年,不至于让我带着奶奶露宿街头。”
“说什么呢你。”小梁师兄大手一挥,“你又不是在我这吃白饭,咱们十几年的交情,现在说这些干什么?”
傅羽舒笑笑不语。
他想起不久前在义村闲聊时的场景了。当初村长问他:“你为什么会想要唱戏的,现在的年轻人不都是在外赚大钱吗?这种工作,既不像明星一样获得什么名气,也赚不了多少钱。”
村长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也并无恶意。傅羽舒记得当初他回答的是:“喜欢。”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喜欢是一方面,想把记忆里那片模糊的影子篆刻地深刻一些,也是一方面。
他和沈观分别多久,沈郁青就已经死去多少年了。
身边的一切事物都在变,刚没过脚踝的草,如今已至参天;壮年的能够扛起石磨的青年,如今的鬓角也已爬满霜雪;就连稳固的老房子,都在一年又一年雨水的冲刷下被侵蚀,被磨损。
时间让人向前,总得有人记得。
“以后想去干什么?”小梁师兄问。
傅羽舒摇摇头:“没想好,走一步算一步吧。”
两人一前一后,从屋内走到太阳底下。冬日的阳光最惹人喜爱,把一切带着冷色的东西都照耀地温暖起来。走出门时,小梁师兄手中的烟已经燃尽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烟头按灭在石板扶手上,说:“那行,我就不送你了。”
傅羽舒礼貌告别,背着小梁师兄怅然的眼神,步伐稳健地往外走去。
许久之后,又似乎只是过了一瞬,他听见小梁师兄扬起声音道:“小羽。”他顿了顿,语气里有不确定,但更多的是宽慰:“和他好好过。”
*
傅羽舒下到停车场,刚在驾驶位坐下,存在于小梁师兄口吻里的“他”恰到好处地发了消息过来。是一张风景建筑图,拉大一看,建筑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设计与艺术学院”。
沈观:办完事了吗,过来找我,地址发你了。
傅羽舒微微笑了下,慢吞吞地打字:不行,我还有事。
沈观:什么事啊大忙人。
傅羽舒:我得去趟疗养院,那边的护理疗程进行得差不多了,奶奶急着见我。
那边许久没有回话。
柏英患上精神病一事,是傅羽舒昨晚在喝醉的时候告诉沈观的。如果是平时尚且有理智的时候,傅羽舒其实并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因为跟在“柏英患精神病”这几个字后面,还有一个,谁也忘了,谁也不会主动提起的事——傅家的遗传性精神病。
柏英患的,并不是老年人专属的阿尔兹海默症。在义村闲下来的时候,柏英会和街坊邻居打麻将、打桥牌,偶尔还会跟着沈郁青吊几声嗓子。除此之外,柏英的爱好也很广泛,织毛衣、织鞋、研究各式各样的菜品……这样一个人,并不会轻易被阿尔兹海默症找上门。
而后,傅书江死了。
他死后,从外表看来,柏英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可到底还是有一些东西不一样了。
有时候,人的心思并不能为外人道,只能自己慢慢消化,病灶的种子便在其中默默地生根发芽在。最后再悄无声息地冲破土壤。
最开始柏英还是认得人的,她只是会偶尔觉得有人在她耳边说话,晚上会难以入眠。当年她与傅羽舒住在曲凝霜那里,说难听点叫寄人篱下,这点小毛病便忍了。
再后来,发展到严重的程度,柏英会在熟睡之际无意识地自己起床,如同梦游一般,出现在曲凝霜的卧室,嘴里还喊着傅书江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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