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与许寄的聊天框,打字:
“今天早上下了点小雨,变凉爽了。”
“哪块玻璃好看呢,车刻玻璃还是热熔玻璃?”
“这里好偏,但外边的景色还不错,给你看【图片】【图片】。”
许寄中午下班,掏出手机,黎听给他发了三十多条微信,他划到最上边一点一点地看下来,看到那两张图时,他有点迷茫,这不就是还未开发、长满了杂草的田吗?
他回复道:“是还不错,对眼睛好。”
黎听那边估计也在吃饭,秒回道:“饭堂今天吃什么?”
许寄:“红烧茄子、可乐鸡翅、橄榄菜炒四季豆。”
黎听毫无形象地坐在店铺外的胶凳上,头发扎起来,即便如此,一眼望去仍然与其他人有壁,一张脸又白又漂亮。
老板给他们叫的就是最普通的盒饭,一个鸡腿和几条青菜,他道:“馋了,回去我要让阿姨给我打四个鸡翅。”
许寄勾了下唇,“好。”
下午继续开工,和老板商讨之后决定了热熔玻璃背景墙,一连十几天,他忙得两头跑,除了睡觉,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商场里。
他每天仍然给许寄发一大堆消息,以前是想要倾诉,现在是控制不住分享欲,可是这么长时间下来,给黎听最直观地感受是,许寄回复得非常少。
比如他发二十几条,许寄逮着最后几句回个一两条就没了,上面的一大堆仿佛都没看,下次开头仍然是他。
不应该啊……黎听皱眉,他原本发消息的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得到许寄的回应,而是单单有个地方可以倾诉。
可此刻这股难过感是怎么回事,明明两人的相处方式和之前并无太大差距。
因为许寄是第一个提供能让他无所顾忌发泄的地方的人,所以他清楚记得,以前虽然会有些失落,但并不会像现在一样心梗。
现在的他还时不时拿出手机,只为看屏幕页面有没有弹出消息,他……
不,黎听突然像被人用锥子猛地敲了下后脑勺,他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翻找之前的聊天记录。
“操……好烦啊,这死老头怎么还在讲。”
“这个人好恶心,用那种色眯眯的眼神看谁啊。”
“操滚他的,又来了。”
之后他又一点一点地看和好之后的聊天记录,不错过一点细节。
黎听发现,从两人分开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星期了,他没和许寄说过一句脏话,吐过一句带有负能量的话,甚至还会无意识地展露自己好的那一面。
许寄开会时,塞在裤袋里的手机不停在震动,刚好贴着他的衬衫夹,震得他大腿都有点麻,他抬手表示先暂停一下会议,然后拿出来。
一看,不是黎听,是纪驰和纪方池两人。
底下的员工都有些惊讶,老板开会最忌讳别人打扰,之前也不是没试过手机响,可老板直接把手伸到裤袋里长摁,关机了。
“不好意思,继续。”许寄道。
一直到结束,许寄才解锁去看消息的详细内容,纪驰说能不能陪他去聚会,纪方池问要不要去滑雪。
许寄一一回复。
黎听的聊天框已经看不到在哪了,两个人最后的一段对话停留在半个月前。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好像是说完要吃四个鸡翅的后几天?黎听给他发消息的频率就大幅下降,从一天四五十条到二十几条,渐渐再到每天三四条,最后直接跟失踪一样。
因此许寄也主动询问过:“最近怎么样?”
黎听:“很忙。”
许寄垂眼盯着那两个字看了一会,不再问了。
一个星期后,他陪纪驰去参加聚会,如果要喝酒的话,他好替后者挡一下。
纪驰的妈妈病情仍然没有好转,这个要强优秀的女人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纪驰,公司就交给你了。”
纪驰变寡言了不少,“辛苦你了,兄弟。”
许寄摇摇头,“喝酒而已。”
因为纪驰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和别人交谈,所以大概喝了一两杯洋酒就不敢再喝了。
许寄挡酒时也不委婉,直接道:“我来。”
他仰头,喉结滑动着,透过透明的玻璃杯底,依稀看到有个人影姗姗来迟。
是黎越,对方穿着酒红色的西装,整个人看着正常了不少,没了那股疯劲。
许寄移开视线,直接忽视。
除了帮纪驰挡酒的,还有不少来找他攀谈的人,二十几杯洋酒下肚,许寄看着一点事都没有,恰好在这时,有人打电话过来。
原本他想直接挂掉,却看到来电显示那里的名字是“黎听”。
许寄一愣,走远点接了起来。
“许寄,我……”
许寄打断:“黎听,我现在这边正在忙,稍后给你回电话,没有扔下你。”
那边顿了下,“嗯。”
等手头上的事都解决后,许寄踱步来到露天阳台,拨通了黎听的号码。
对方没有停顿地就接了起来。
许寄:“怎么了?”
“嗯……”黎听那边很安静,声音也很低,“其实没什么,就是告诉你我后天可能就回来了。”
许寄戴着蓝牙耳机安静地听,他掏出一根烟点燃,虚虚地抽着,“嗯,怎么样?”
黎听:“挺好的,老板很满意。”
“嗯。”
两人之间沉寂下来。
隔了一会,黎听问:“你在干什么?”
许寄:“和纪驰参加一个宴会。”
“啊,”黎听想起了什么,道,“当时还说要练酒量来着。”
白烟上升,在黑夜中消散,许寄道:“不用练。”
“嗯?”黎听道,“为什么?”
因为许寄知道练酒量有多么痛苦,醉了再醉,吐了再吐,他扯了扯衣领,在露天阳台散着酒气,“我可以帮你喝。”
“不用,”黎听手机贴着耳朵,低声道,“你喝难道就不难受吗?又不是白开水。”
许寄笑了下,正想开口时———
“许少。”
许寄望着远方路灯的视线一动,他转过身来。
黎越的嘴看起来非常奇怪,他微笑着靠近,“好久不见许少,我是专门来找您道歉的。”
远在1480公里以外的黎听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没有一刻缓冲。
黎越的声音,他死都不会忘。黎越怎么会在G城?什么时候来的G城?他怎么还敢来G城?
黎听喉咙发紧,喊道:“许寄!别和他说话!”
黎越整张嘴像是瘪了下去,发声不准,说话也很慢,“之前那件事是我的失误,当时我喝醉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能原谅我吗?”
黎听:“别理他许寄,回到聚会去!”
虽然不知道黎听为什么会这么警惕对方,但在黎越和黎听之间,许寄当然是无条件相信后者,他抬脚,往酒店里面走。
哪知黎越悠悠地挡住了去路,笑道:“我曾经还以为您和我弟弟的婚姻是有感情的,我为我的愚昧道歉。”
“许寄!”
许寄面无表情地看对方。
“我知道您和我弟弟之间存在着不愉快,也知道你们两个之间闹掰了,甚至您宁愿赔十倍的违约金也不愿意给他拍摄,最后却被逼无奈。”
“许寄,别听,快回去!”黎听的心越发地慌,再这样下去,许寄就要知道……。
黎越咧开嘴一笑,“刚好我和他之间也有不愉快。”
许寄怔住了,有些惊悚地望着对方张开的嘴,原本该是牙齿的地方空无一物,牙床坑坑洼洼,黑黝黝一片,看着非常恐怖。
黎越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哦,之前在恢复,医生说,要恢复好了才行。”
“许寄!”黎听的声音听起来又哑又冷,几乎是命令地吼,但又不难察觉地带着一丝哀求,“现在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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