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时后,腰麻感觉消失,护士帮他上了镇痛泵,还将尿盆垫在他屁股底下,让他尝试排尿。
他悄悄问隔壁床的上班族:“我们就这么排尿吗,万一尿出去弄到床上可该怎么办?”
上班族表情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想多了。”
他最开始不明白这几个字的意思,等真的尝试过后才知道他确实想多了。
因为根本出不来。
他现在才知道做出那样的举动是需要括约肌用力的,而他的括约肌正火辣辣地疼,一用力他就“嘶——”的一声,疼得想哭,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痛觉神经太敏-感了,镇痛泵也不太能缓解他的疼痛,里面那点麻药更是跟没有一样。
再过一个小时,他膀-胱开始涨了,好不容易有点感觉,想着马上就出来了,已经到边上了,结果——
括约肌下意识地用力,他疼得浑身抽了一下。
他还是不行,憋得满脸通红也不行。
病房的走廊上忽然传来了说话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走进病房,谷泽实在是羞涩,伸手扯着旁边的被子盖住自己。
一旁的上班族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不用盖,医生见多识广,什么没看过,我们在他们眼中,要么是肛-门,要么是痔-疮。”
……他盖的不是自己的身体,是他岌岌可危的尊严。
这次一下进来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径直朝病房最里面的床位走去。
谷泽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悄悄瞄着路过的医生,没看到给他主刀的医生,来的都是他之前没见过的。
但他的目光落在走在最后的那位医生身上。
那位医生很高,185以上,带着银灰色框架的眼镜,手中拿着记事板,五官英俊立体,棱角分明。
谷泽脑中“轰——”的一声,从脖子红到额头,立刻别开眼不敢再看,生怕被认出来。
他怎么在这里,他已经毕业并且当上医生了么。
谷泽试图将自己变得更加不起眼一点,角落里病床旁的声音还是一点点传到他的耳中。
“……目前我们正在进行和神经外科进行联合会诊,初步决定三天后进行手术,这位是神经外科的主治医生柏时言。”
“你好。”
谷泽听到柏时言的声音,他应该感觉很陌生的,毕竟很长时间没听过,但实际上是他并不陌生,还觉得很熟悉。
这个声音曾经无数次在他耳畔低语,日日夜夜。
“我看过你的病历……”
谷泽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忽然有人走到他的病床旁,刷的一下把他遮挡身体的被子扯走了。
遮羞布没了。
护士用一种严肃的语气说:“你刚做完手术不满六个小时,正在努力排尿,是不能盖被子挡住的。”
谷泽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脸上涌去,脸色爆红,呐呐着,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护士只是路过,叮嘱完他不能盖被子之后就朝几个医生聚集的病床走去。
他的视线下意识地跟着护士走了一段,不期然和一道冷淡的目光相撞。
柏时言表情平静地扫过他的身体,之后移开目光,继续和身边的医生交谈。
谷泽此时下半身晾着,外面有个伤口,里面好几个,塞着纱布棉花软管,垫着尿盆,狼狈得不能再狼狈。
而柏时言穿着修身的白大褂,身形清瘦颀长,握着笔的手指修长干净,是几个医生里最吸引目光的那一个。
分手后和前男友重逢,他衣不蔽体,狼狈不堪,而前男友衣着得体,举止优雅。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尴尬又绝望的了。
……毁灭吧。
谷泽表示人已经麻了,不想挣扎。
第2章 术后当天
幸好几个医生在病房里呆的时间都很短,走出去的时候谷泽把头埋在枕头里,不想看柏时言是什么表情。
等人都走了,谷泽还是要挣扎着尿出来,不然就要被插尿管,他对在非常敏-感的地方插一根细细的管子格外排斥。
但他几次用力,都是感觉括约肌火辣辣的疼,有点感觉就被疼回去了。
他这才知道原来他身上的肌肉这么有自己的想法,大脑命令怎么样,但身上的肌肉就是不执行,而且躺着的姿势也真的很影响感觉。
他忍不住按铃叫来护士,问他能不能下床。
护士说如果他的腿部恢复知觉,实在想下床也是可以慢慢下的,但前提是不要牵拉到伤口,最好找个人来照顾他,帮助他,如果没有的话,医院这边可以提供护工。
他问了一下专业护工的价格,听到400一天这个数字后立刻摆手表示不用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可以。
护士走后,他努力要将没用上的尿盆拿走,但全身的肌肉仿佛都连在一起,哪里用力都能牵拉到伤口。
他一咬牙抽走,扔到旁边地上,人侧躺着,努力先把裤子提好,试着把自己撑起来。
他觉得长痛不如短痛,想干脆一个用力撑起自己,结果前后夹击,伤口剧痛,大脑晕晕的,眼前一黑,险些朝前栽倒。
一双大手及时扶住了他,他缓了一会才抬头,看到柏时言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柏时言戴着眼镜,微微反光,看不清楚表情。
谷泽愣愣地看着柏时言,脑子中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他记得柏时言之前并不戴眼镜的,也不知道后面是不是学习或者工作太辛苦,变成近视了。
他被扶着成了一个很尴尬的姿势,身体跟床呈45度角,坐起来了,但又没完全坐起来,屁-股暂时不能沾床,因为有伤口。
这个姿势难受,牵拉伤口,谷泽甚至疼出了冷汗,他觉得镇痛泵就跟没用一样。
柏时言的语气听不出喜怒,问:“你要站起来?”
他艰难道:“是?”
“做什么?”
“去洗手间。”
柏时言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力气很大地撑着他站起来。
谷泽站着的时候两条腿都在发抖,他也是刚发现原来站着的时候那么多块肌肉都需要用力。
他站得很费力,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低声对柏时言说:“谢谢。”
柏时言松开手后退几步。
谷泽站得越来越费劲,只能扶着床尾的栏杆。
柏时言挡在他前面,他感觉就像一座山似的,让他哪里都去不了。
他站立艰难,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微微垂着头,一语不发。
幸好柏时言很快就转身离开,又走到了最里面,似乎有些话要跟那位联合会诊的病人说。
谷泽背着镇痛泵,推着输液器,一瘸一拐,滋味酸爽,在不断拉扯伤口中朝着走廊对面的洗手间走去。
他努力让自己忽略背后的柏时言,就当对方不存在。
不就是分手了么,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没必要这么怕柏时言,大胆点。
……但他就是觉得好尴尬。
分手了,再见到对方时应该都有一种互别苗头的心态,让对方看看自己分手后过得很好,让前任后悔。
但他现在的状态显然不好,生活都快不能自理了,而前任衣着光鲜靓丽,是这家医院的主治医生。
他听说刚毕业的医学生好像只能当住院医,前任毕业最多也就两年,都已经是主治了,看起来过得不错。
他尊重,祝福……个鬼。
他也真的好想上演那种分手后前任过得十分凄惨,跪着求已经功成名就的他复合的戏码。
可惜没有,他就只能想想。
他努力贴墙前行,一位男护士路过他身边,问:“这位病人,你怎么了?”
他深呼吸,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低声说:“我想去洗手间,没事的。”
“我扶你去吧。”男护士一脸担忧,“你这样很危险。”
他默默看了一下病房门口到洗手间门口的距离,足足一个走廊,两三米,平时几步路的距离,现在犹如天堑一样,真远。
而这之间并没有可以扶着的东西,输液器的小车车一点都不稳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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