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你把这案子给我们陈队通个气,看他有什么想法。”
“嗯,对了,陈昱洲的女朋友那,你看是你通知我还是我通知?”
“最好是你派俩人当面通知,她怀着孕呢,我这一个电话打过去,她要真出点什么事儿,我使不上劲。”
“行,那就先这样,有情况我再跟你说。”
“好,辛苦你了。”
挂上电话,罗家楠握拳磕了磕额角,权衡片刻又给杜海威打了个电话过去:“喂,杜科,我罗家楠,陈昱洲的事儿你知道了吧?刚周毅林给我打电话说,他那老乡招了。”
杜海威的语气也十分凝重:“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带人在这个传销窝点做现勘,我会一寸墙皮一寸地皮的查,不信没有一滴血迹遗留。”
虽说是盖寰宇给杜海威找的麻烦,但人命关天,罗家楠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嘲笑对方:“那就辛苦你们了,我这离着好几千里地,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罗副队,你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如果不是你敏锐的判断和执行力超强的关系网,我们不会发现这一切。”
罗家楠素来认夸,但杜海威夸人的方式,一向是把人架到高的有点心虚的程度。想想自己以前对人家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态度,确实有点不那么地道,他干咳一声说:“没那么夸张,但事关一个人的生死,必须谨慎对待。”
“你真是太敬业了。”
“……”
罗家楠被夸得脑瓜子嗡嗡的,赶紧客套了一声挂断电话,又不禁纳闷:要说祈铭天天跟杜海威混着,怎么就学不来人家百分之一的情商呢?动不动冲我甩脸子,自己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丝毫不考虑我的感受。
下楼看客厅里就剩管家一个人,罗家楠诧异道:“祈铭呢?”
管家如实告知:“祈先生刚接了个电话,说是公安局打来的,拿了车钥匙就出门了,让我转告您一声。”
一听“车钥匙”仨字,罗家楠这脑袋轰的就炸了,穿着拖鞋冲出门外。到门口一看,提着的心瞬间归位——车还在,祈铭也在,正低头贴着仪表盘到处踅摸。
甭问,这是又找不着手刹在哪放了。
横竖是别扭不过十二小时,罗家楠上前敲敲车窗,等祈铭扳着个表情降下车窗后冲人家嬉皮笑脸的:“去副驾上等着,我回屋换个衣服,开车送你过去。”
祈铭一脸不甘心的:“……你告诉我这车手刹在哪就行。”
“那不行,告诉你你就跑了,我可得把媳妇儿看住了。”
“罗家楠!”
“听话,来,先熄火,把车钥匙给我。”
说实话罗家楠也搞不明白,挡把底下明晃晃那么大一个“P”,祈铭怎么就能看不见,只知道在仪表盘上找电子手刹的按键。大概还是车摸的太少,他们家那车的电子手刹按钮在方向盘左侧,于是给祈铭造成了一种错误的印象——电子手刹按键应该就在方向盘附近。然而对开车这件事的执着与能力的不对等,显然不该出现在祈铭这种聪明人身上,果然是没用的信息不占脑细胞,这么点儿弯儿都拐不过来。
不情不愿的熄火交钥匙,祈铭自驾驶座挪到副驾,勒上安全带,默默等着罗家楠过来开车。现在得求着罗家楠,该甩的脸色没法甩了,他多少有点不服气。
随意一瞥,他猛地拧过头,瞪着挡把下方硕大的“P”字按钮,重重运了口气——靠!原来在这儿啊!刚找半天都没找见。
为了治治祈铭的倔强,罗家楠足足拖了有二十分钟才出来,反正车钥匙在手不怕媳妇儿跑了。上车撞上车门,他刚打着火儿,突然感觉车身忽悠往下坠了一下,反应过来是手刹被松开了,转脸冲祈铭笑笑:“呦呵,自己找着在哪啦?”
祈铭没好气的:“我没你想的那么傻。”
“您能傻么?您仨博士学位,您要傻,我不得成智障啦?”
“一天到晚没个正经的。”
“好,那咱说点正经。”罗家楠打轮退出车位,端正态度,将昨夜牺牲色相的调查所得告知:“你待会见着那姓阎的,你告诉他,死者背后有个金主出资供她参赛,查查这金主,八成就能找着她被杀的原因了。”
祈铭闻言视线一凝,权衡片刻说:“家楠,这可能不是凶杀案,刚阎队给我打电话,说毒理结果出来了,没有一种标记物能对上。”
“??????”
罗家楠顿时有点懵,不是凶杀?那人是怎么死的?
“尸检没发现异常?”
祈铭摇摇头:“内窒息指征明确,但她那么年轻,猝死可能性极低,所以才怀疑是中毒。”
“是不是毒理做的范围太小了,再扩大点?”
“能做的大类基本上都做了,昨天阎队吃完饭,回去带理化分析组加了一宿的班,他们的效率极其惊人。”说着祈铭又补了一句,“他的专业度和杜老师不相上下。”
罗家楠忍住白眼——又提杜海威,我刚对他印象好点。
“那他现在叫你过去是干嘛?”
“再讨论一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可能性。”
“你现在有想法么?”
“……”
祈铭没说话,而是侧过头,静望车窗外快速后退的绿植。通常来说,这种反应代表他是有想法的,罗家楠知道,只是没有经过求证,不好下定论。
把祈铭送到局里,罗家楠照例不能沾案子,不过他还是向阎穆霆进行了调查说明,也明确的告知对方信息来源是米娅。阎穆霆对他的效率表示赞赏,说他们的人还没查到丛汐颜背后有个金主,仅查到了那个和她起过争执并推了她一把的女孩,正准备进行传唤。而罗家楠给的信息让他多想到了一层:如果有金主的话,那么会不会这个金主也资助了其他女孩?两个被资助的女孩和金主之间有没有金钱以外的关系?有的话,会不会争风吃醋?进而到了必须你死我活的地步?
然而一切猜测的基础都建立在案件是凶杀之上,现在毒理检测没有结果,死因成谜,立案都立不了。
看完技术员加班加点赶出来的检测报告,祈铭要求道:“再做一次LC-MS分析,找氯/化/琥/珀/胆/碱。”
氯/化/琥/珀/胆/碱临床上作为麻醉诱导剂有近六十年的使用历史,其有效成分琥/珀/胆/碱可从马钱科的南美箭毒树中提取。近些年常被不法分子用于偷猎、偷狗,被老百姓俗称为“杀狗针”。该药物毒性巨大,起效极其迅速,与植物园里那株“见血封喉”的致死速度不相上下,尸检时极易与心源性猝死混淆,已有多起利用其杀人的报道。
实习生小朱忙说:“祈老师,验过了,但没有检测到氯/化/琥/珀/胆/碱。”
“我知道,我看见了。”祈铭眼神一凛,吓得小朱头皮一紧,“你们在检测的过程中,仅使用了氯/化/琥/珀/胆/碱作为标记物,而氯/化/琥/珀/胆/碱进入人体后会被丁酰胆碱酯酶迅速水解,其代谢速度以秒计算,且致死量极低,零点零五毫克即可置人于死地,所以你们应该对其代谢产物——氯化琥珀单胆碱进行同步检测。”
“零点零五毫克?”小朱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我记得氯/化/琥/珀/胆/碱的致死量是十毫克。”
祈铭拿出手机点了点,放到桌上,用手一指屏幕:“你看完这篇论文再来和我说话。”
“……”
小朱哪还敢言声,苦着脸捧着手机上一边恶补论文去了。
一旁的阎穆霆但笑不语,虽是一脸疲惫,目光却是炯然。祈铭侧头看着他,直白道:“以你的经验,这种问题一眼就看出来了,为什么非要把我叫过来?”
“你来他们才有精神做事,我说话不管用。”阎穆霆随意的勾了下嘴角,转身挪动鼠标,调出一组CT图,“另外我还想给你看看这个。”
弓身靠近电脑屏幕,祈铭滑动鼠标一张张的看,看着看着,犀利的视线忽而变得柔软:“你给她做CT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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