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差阳错,夏允风好歹没在生日当天跟他闹别扭。
车一直开到某个私人餐厅,迟野不是第一次来,店主是迟建国的朋友,他们都很熟了。
夏允风到了之后才知道这顿饭不止是他们一家人吃,凌美娟邀请了很多朋友,大家一起来给夏允风过生日。
一进门他就被人包围住,头顶被戴上寿星帽,几个阿姨热情的拉着夏允风嘘寒问暖。
夏允风有点不适应,从眼神到身体都在躲闪,他不太懂,难道过生日就是要被一群人围着问东问西吗?他说不出话,别人问什么都不吭声,脸色也逐渐变冷,凌美娟解释说儿子认生。
人群外,迟野百无聊赖的靠在一边儿,一个小屁孩从跟前跑过,他手欠的去揪人家小辫儿。
夏允风看向迟野这边,想他哥了。
似乎有心灵感应,迟野抬起眼,看见夏允风嘴巴动了动,口型是在喊他。
仿佛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迟野转身离开,门口处问到服务员,催促人家快点上菜。
再进去时没做停留,挤着人堆挡在夏允风身前,满脸堆笑的面对那帮阿姨,抱怨道:“阿姨们也看看我,不是最喜欢我了吗,进来半天了没一人跟我打招呼。”
第39章
夏允风跟在迟野身后,看他游刃有余周旋在那帮阿姨中间,嘴跟抹了蜜一样,哄的人家找不着北。
他低着头轻轻地笑,迟野背在身后的手冲他虚晃一下,随后比了个“耶”。那动作仿佛在邀功,更像是嘚瑟。
夏允风抓住他的手指,一根接一根的捏他。
周围人声喧闹,有人经过,有人离开,没人发现他们的小动作。
他们像是在大人眼皮底下偷着胡闹的小孩,但只要有迟野在身边,夏允风就什么都不怕了。
开饭了,夏允风和迟野坐在一起,大人们终于不再把目光放在他们身上,开始说自己的事情。
迟野微微靠近夏允风,把手摊开给他看:“你都把我捏红了。”
那双手骨节分明特别好看,指尖点缀着深一点的红,像是白纸上落下的一层朱砂。
夏允风很喜欢迟野的手,觉得赏心悦目,把他牵过来,指腹对着指腹柔柔地蹭。
迟野有点后悔让他看了,小乡巴佬蹭的他痒痒的,半边身体带着麻。
终于开饭,大人们互相倒酒,轮到俩小孩时停顿一下:“小风喝不?”
迟野把酒杯扣上:“小孩儿喝什么酒啊。”
他不让夏允风喝,对方就只给他倒了半杯。
夏允风嘀咕一句:“你不是小孩儿啊。”
桌上大人都笑了,说迟野从小就被他爸练出来了。
迟野很白,平时热了脸会红,现在喝了点酒,眼尾那块的皮肤也有点红。
夏允风在桌子底下戳迟野的腿:“哥,你别喝醉了。”
这刚哪到哪呢,迟野捏捏他的脖子:“没事儿。”
桌上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自然会有人说他们兄弟感情好。在座的不少是看着迟野长大的,很欣慰的同凌美娟说“你家小野长大了”。
迟野把杯子里的酒喝光,热辣辣的液体滚过喉咙盖过一点心虚。
吃到一半蛋糕推上来,夏允风现学现卖的走完吹蜡烛、许愿望流程,收到了很多生日礼物。
可能是人太多,这晚夏允风胃口缺缺,虽然一直在往碗里夹菜,但吃的很少。
凌美娟给夏允风切了最大的那块蛋糕,平时挺爱吃甜食的小孩儿只舔了两勺奶油。
迟野低声说:“不想吃就别吃了,留点肚子,回去带你吃夜宵。”
夏允风很干脆的放下勺子,别人要是问,他就说自己饱了。
终于挨到散场,夏允风一点体力活没干也累的够呛。
驱车到家时已经过了九点,迟建国帮着把夏允风的礼物运回房间,踢了踢在床尾玩手机的儿子,问:“弟弟生日你送礼物了吗?”
迟野不太在意的说:“多大了还搞这个。”
夏允风听见了也没别的反应,只惦记着迟野的夜宵。
迟建国数落迟野,说他不上心,肯定是把弟弟生日忘了。
迟野没反驳,指着堆了满地的礼物笑:“也不差我这个。”
他手心里的伤痕还没好,结了一层薄薄的痂,夏允风的角度刚好瞧见。
后来迟建国走了,迟野去洗澡,夏允风坐在地上拆他的礼物。
凌美娟寻到独处的机会,关上房门,坐在夏允风身边抱抱他。
母子俩分开十几年,这是凌美娟第三次给儿子过生日。
没找到夏允风之前,这一天凌美娟总要比平时低落一些,这是她九死一生带夏允风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后来竟然不敢面对,因为这天会提醒凌美娟,她原本应该有个孩子,可后来又没有了。
凌美娟把夏允风抱在怀里,小孩儿还没长开,她还抱的过来,再过两年可能就不行了。
“宝贝。”凌美娟温热的手掌抚过夏允风的后背、肩颈,她在用手心丈量自己的孩子,好像这样就能当作夏允风是在她手上长大的一样,“宝贝,谢谢你回来。”
夏允风眨了眨眼睛,听见凌美娟哽咽的声音。
“妈妈爱你,别再离开妈妈了。”
迟野停在门口,伫立半晌,轻轻放下了搭在门把上的手。
这个澡洗的有点久,迟野回来时夏允风已经拆完了礼物,正趴在他床上翻一本画册。
“干嘛呢?”迟野问。
夏允风把画册拿起来给他看:“不知道哪个阿姨送我的。”
迟野坐在床边:“喜欢么?”
“喜欢。”夏允风挪挪蹭蹭的挨到迟野身边,发觉迟野今天洗完澡还吹了头发,平时他总不爱吹,发梢上的水珠会把他的睡衣领口沾湿。
“哥,夜宵呢?”
迟野看了下时间:“再等会儿。”
“你订外卖啦?”
迟野点点头,掀开挡事儿的小孩,去桌上坐着了。
别看夏允风在外面高冷的很,私下里没人时黏迟野黏的厉害。
他赤着脚下了床,也不管迟野在干什么,腿一叉就坐到了迟野身上。
“干嘛?”迟野往后靠了一下,按着夏允风的腰把他往后挪了挪,“烦不烦人?”
夏允风问:“哥,你还写作业吗?”
迟野语气不善:“您这样我怎么写?”
“那我耽误你两分钟。”夏允风说,头往前倾在迟野身上闻了一下,“哥,你身上没酒味了。”
迟野觉得他磨人,一巴掌拍在夏允风脑门上,让他离自己远点儿:“你爱闻闻老迟的去,他喝了不少,肯定还没散。”
夏允风把他的手抓下来:“我不爱闻,但你不一样。”
迟野不以为然:“哪不一样了不都是酒。”
夏允风抿起嘴巴,不说了。
酒的确都一样,但人不一样。
夏允风最讨厌酒味儿,山里的养父是个酒鬼,每天都要提着水壶去打野酒,喝多了就要揍他。
可迟野身上的味道夏允风不抗拒,迟野喝的眼尾通红的样子夏允风也喜欢,觉得哥哥很漂亮。
迟野拍拍他的大腿:“两分钟了,从我身上下去。”
夏允风没下去,又喊了声:“哥。”
小孩忒烦了,要么冷冰冰的不理人,要么装聋作哑不说话,要么就哥哥哥的喊个不停,喊的人心里发软,理智也跟着摇摇晃晃。
“哥,你还没跟我说生日快乐。”夏允风说,“方锐哥都给我发祝福短信了,你为什么不说。”
这是夏允风有记忆以来过的第一个生日,收到了很多祝福和礼物,吃了顿不太自然的饭,他对生日依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和过去的每一天似乎没什么不同。
直到刚才,凌美娟抱着他说出那样烫的一句话,眼泪滚进他的衣领,夏允风才体会到那一点点的不一样。
因为这点不一样,他开始计较迟野没有的准备礼物和没有送出口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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