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电梯门打开。
江堰那一瞬猛地支起腰来,抱住顾商的腰,下颌角咬紧,是一种防御的姿态,全身戒备地盯着在玄关的助理,宛如被其他动物侵入了地盘一般,他死死地护住自己的所有物。
助理一动不敢动,有种被野兽盯住的恶寒。
顾商捂住江堰的眼睛,“只是我的助理,他过来送吃的。”
江堰:“为什么那么年轻?”
“没你年轻,”顾商哄他,又对助理说,“放下就走吧。”
电梯门合上的声音,江堰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顾商这才拿开遮住他眼睛的手,“过来吃饭。”
助理买了很多,但江堰没什么胃口,强行塞了点还恶心到反胃。
顾商第一次照顾人,不懂得安慰也不懂得细心,把人喂饱陪着就觉得自己做得不错了,他道:“行了别吃了,去睡吧。”
晚上十点,两人躺上了床。
江堰竟然还能记起顾商睡不着这件事,“你不要去吃安眠药了。”
顾商眉毛一挑,“这又是谁告诉你的?”
江堰不说话,只把脸埋进顾商的颈窝里。
“躲什么,”顾商道,“只有岑青一个人知道。”
江堰躺了一会,突然翻身起来。
顾商就这么看着江堰机械地折腾了自己一会,都擦红了还是没有一点要起来的迹象。
顾商:“你是要给我展示你的不举吗?”
江堰一愣,似乎是被这两个字震惊到了,动作也停了,只低头看着,还是毫无反应。
顾商无言,他起来将江堰放倒在床上,“你现在要还能精神抖擞,我就真要骂你禽兽了。”
江堰安静了,他睡不着,躺着躺着,又开始无声地掉水珠子。
真的是完全没有声音,连呼吸声都没有变化,顾商就躺在身边也没察觉,袖子湿了才发现。
顾商在心里感叹自己真的是好有耐心,他将江堰的头抱进自己怀里,安抚道:“可以了,别在睡觉前挨打。”
江堰:“……”
时针从十一点走至十二点,顾商学着之前的江堰,一直轻轻拍着后者的身体。
不知是不是一直集中着做某一件重复的、有节奏的事情,渐渐的,顾商竟真的有些困了。
江堰似乎也感觉到了,越发地像块石头。
凌晨一点半的时候,顾商的手停了,自然地垂在江堰的胸口上。
江堰借着夜色看顾商的脸出神,他的脑子里一直在播放小时候的事情,停都停不下来。
他对自己父母其实完全没印象了,只记得在工地出事故死了,他妈是个文化人,下乡教书的时候看到了在农田里劳作的他爸,一见钟情上了。
两人很快坠入了爱河,一年后江堰出生了,名字也是他妈起的。
村子里,大家文化水平都不高,不认识这个“堰”字,就只见过燕子的“燕”和大雁的“雁”,燕又太女孩子,所以舅妈就喊他雁。
江堰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一眨眼,天就亮了。
顾商睁开眼睛那一刻,又颠覆了自己将近十年的三观,他昨晚,没有依靠药物,没有依靠极度契合的xing爱,就这么光躺着,睡着了?
是哪个环节让他有了睡意?
顾商从头到尾回想了一遍,还是没弄懂,暂时放弃了。
睡一觉起来,江堰看着正常多了,似乎是终于被迫接受了这个事实。
顾商洗漱完,甚至还有早餐吃,是江堰做的猪杂粉,他道:“待会先去看你舅妈,然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江堰哑着嗓子,“不去聚会。”
要是平常,顾商听他这个语气,指定得不爽,但特殊事件特殊情况,顾商的忍耐度提升,他道:“不去。”
江堰的情绪不再那么波动,他垂着眼,“你不用去上班吗?”
“我又不是打工的,我想上就上,不上就不上。”
江堰好像越发地粘着他了,他走到哪就跟到哪,寸步不离,连上洗手间也是,但顾商没有制止,反而纵容。
“好了……唔。”顾商被压在沙发的角落里,咬遍口腔的可以咬的所有地方。
江堰以前接吻从来不咬他的舌头,只吮吸,现在是没轻没重了。
顾商疼得皱起眉,刚遵循着身体反应抬起手,顿了顿又放下。
算了,小可怜见的。
陈春的状态看着更不好了,头发已经全部掉光,她遮遮掩掩的,甚至不想见江堰。
顾商在门外都能听见陈春的歇斯底里与伤心,她一辈子要强,再苦再难也从未如此难看,这让她一下子如何接受。
从病房里出来的江堰情绪又不对了。
顾商思考要不要让两人先暂时不要见面,这样对双方或许还好一些。
江堰沉默地上了车,顾商将车变成敞篷的,风呼啸吹过,吹乱了两人的头发,车子逐渐开出城市,远离喧嚣嘈杂的人群。
现在已经六月份,夏天快来了,所见之处都是生机勃勃的绿,天气也很好,不是那种灰沉沉的蓝,而是犹如颜料般饱和度高的蓝,偶尔几片云坠在低空。
江堰清楚地感受到风的变化,由浑浊变为清新。
顾商带江堰来的地方是一个私人草场,一进门就有匹马正甩着尾巴吃草,走上去亲昵地摸了摸马的脸,“踏草,好久不见。”
江堰踩着石子路,站得远远地看。
顾商笑起来,招了招手示意他站近一点,“你喊一喊她的名字,让她知道你在这,她叫踏草。”
江堰虽然从小生活在农村,但连牛羊都没见过几次,因为是贫困村,而牛羊太贵。这还是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马,远比想象中的要高大,比他还高。
他听话地喊:“……踏草。”
“对,”顾商勾着唇角,“慢慢站到我身边来,让她闻闻你的味道。”
江堰跟着做了,踏草果然侧了侧头,鼻子动了动。
顾商刚想让江堰抬起手尝试着摸一摸,就见踏草忽然用头推开江堰,江堰被她推得往后退了一步。
“不可以,”顾商拉住踏草身上的缰绳,随后看着江堰,揶揄地笑出了声,“她好像不太喜欢你,可能是你身上的臭男人味太重了。”
“……”江堰仍旧面无表情,只是浑身的气息都耷拉了一些。
顾商拍了拍踏草的身体,带着江堰往里走,“里边还有。”
江堰深知顾商带他来这里的缘由,他不想辜负顾商的好意,尝试着将糟心事都抛在脑后,“这里是养马的吗?”
顾商道:“可以这么说,这是一个马场。”
江堰说出心中的猜想:“你的?”
“不是,我一个朋友的。”
江堰来到半个两百米操场那么大的马厩,他看到里边有十三只马。
“这是和风,”顾商摸着一匹白马,“他是这里最乖的马了,你过来摸摸。”
江堰走过去,经过前边时,忽然有一匹马朝着他叫,声音又大又高昂,吓了他一跳,他看过去,是一只全黑的马,皮毛光滑,威武雄壮。
江堰仿佛看到这匹马鼻腔在喷气。
顾商哈哈笑出了声,看起来心情很好,“他叫追我,是我的马,是不是很帅?”
今天的顾商很爱笑,江堰忍不住凑过去,和对方接了一个吻。
追我叫得更大声了,还伴随着蹄子刨地。
“追我吃醋了,”顾商说,“爱抚在马的世界里也是表达喜欢的意思,他生气我不先去摸他,反而跟你接吻。”
江堰继续亲他。
追我继续叫。
顾商又忍不住笑,“你摸和风,再不去哄追我,他要撞你。”
好在和风并不抗拒江堰,但也不热络,只嚼着草,不理他。
江堰感受着手心下粗糙短毛的触感,觉得神奇,心情似乎真的变好了一点。
顾商哄了追我好一会,他把追我牵了出来,喊:“小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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