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堰仓皇摇头:“不是我……慕色?我打电话过去问,我没有做。”
顾商眼神还是淡的,他抬了抬下巴,不可置否。
江堰摸向自己的口袋,摸不到,裤袋衣袋都摸了一个遍,才颤着手从一开始的口袋掏出手机来。
慕色的手机号码也找了好久,慕字总找不到。
好不容易打出去。
嘟…嘟…嘟……
慕色接了,那边背景音嘈杂,像在酒吧,“喂……江堰啊?你在哪呢?过来喝酒……”
江堰单刀直入:“你、你为什么和顾商说我偷了资料。”
慕色口齿不清,“什么啊……什么东西,你过来!”
江堰没有耐心,他几乎是吼着重复了一遍。
慕色喝醉了:“哦,哦!不是吧!你们哈哈哈,你们还在因为这个吵啊?反正我姐那婊 子已经偷走了公司,那我就告诉你吧……”
哦忘了说,半年前,慕色的姐姐慕希成功夺权了。
他说话颠三倒四的,“顾商,顾商在不在你旁边?他当时的表情也真的好笑!”
顾商冷笑,想冲到手机里把这个傻逼打一顿。
江堰的心脏一直狂跳着,眼前有些晕眩,眼看话题又要跑远,他几近控制不住语调。
“哦……顾商那个助理还是秘书?还记得吧…?他把资料弄成一个小小的病毒还是链接什么的……嵌在你的那什么……哦!剧本里。”
电话外的两人都静止了。
慕色继续道:“嗯……不过江堰,还是得感谢你啊,感谢你去演了那部电影……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Muss,哈哈哈!我迟早会将Muss拿回来……喂,你过来喝酒啊。”
第45章 “太多刚好。”
荒诞、滑稽、可笑。
短短几句话,就让这七年的苦痛落下帷幕。
什么…东西?
所有情绪涨到头,填充到极限,却“啪”地一下爆了,宛如破了的梦幻泡泡,剩下只有空白。
江堰一瞬觉得,还不如不知道。
他像是被人用砖头砸了后脑勺。晕了半小时才恢复了意识。
慕色的胡话像失真的老播音机,断断续续的,成了背景音。
“怎么没人说话啊,他妈的快……”
江堰终于有了反应,把电话挂了。
惨重的开始,煎熬的过程,轻描淡写的结局。
重重提起,轻轻放下,或许说就是这样。
短短几段话里有太多信息,需要大量时间消化与整理,才能做出下一步反应。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像脑袋卡了壳,都没有出声。
安静在诺大的房间里蔓延。
江堰已经过了大吼大叫的发疯阶段,虽然是安静的,但实际上,他比刚刚还要崩溃。
之前的他还能怨顾商的无情,现在他不能了。
他又想起顾商那句话:“怪不得你非要去演那部电影。”
是啊,他为什么那么急,就不能等一等吗。
这七年,他都用“恨”转移这份痛苦,他带着这个“恨”开启新的一天,只有“恨”能让他勉强坚持下来。
他还用着这个所谓的“恨”无理取闹,对顾商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
可现在,连恨都没了,他还有什么理由靠近顾商?
膨胀爆发到顶峰的心绪与感情如弹簧,被拉到极致后奇异地反弹到底,半尖叫着半冷静着,撕扯着江堰的灵魂。
酒店六十多层,玻璃窗外的风刮过呼呼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到底是年长了些的顾商先接收了,他坐在床上,出了声:“过来。”
江堰仿佛是听到了指令的报废机器人,有了动作,但不是很顺畅,他来到顾商跟前。
顾商:“告诉我,演那部电影的理由。”
江堰直直地站着,如同被问审的犯人,他说:“因为我想红。”
江堰顿了一会,“……我想你没那么容易地抛下我。”
顾商今天的脑容量够呛,他朦朦胧胧地回想七年前,觉得自己毫无抛下江堰的想法。
就算江堰真的要去演Muss投资的电影,他也不会。他只会惩罚,然后咔掉江堰的戏份或者干脆除名江堰。
但他不打算将这些说出来。
“那你当时为什么说错了。”顾商继续问。
江堰从善如流,这些问题与答案,他在心里说了七年,压根不用想,“因为我没听话,去演了电影。”
两人像是平行穿越了,将七年前的对话挪到了现在。
顾商又问:“当时为什么不来找。”
江堰闭了闭眼,“我找不到你……我哪里都去了,可是我找不到。”
御庭,正云,正山,千灯湖,甚至当初他们只去了一次的马场。
踏草生了一只小马,棕色的,已经很大了。
他很想问顾商你知道吗?
御庭和正云尚且能进,正山和千灯湖只能在蹲守,他起得很早,凌晨四点就到大门外,生怕错过了。
可是天一次次亮了,保安一次次站到岗上,直到他离开去上班第一天进出109个人,第二天进出87个人,第三天进出96个人,第四天第五天……都不是他要的那个。
可是,他找不到顾商,却有人能天天待在顾商身旁。
何今安。
顾商对他早就新鲜度过去了吧,是想捧别人了吧,电影不过是顾商抛弃他的一个借口罢了。
他找了整整一个月,问遍了所有认识顾商的。
最后江堰绝望了,他说出了那一句“我恨你。”
这个世界除了顾商,只有另一个人能让他思念,他感到了无助,只能去找舅妈。
他额头抵着陈春的墓碑,望得却是右边的方向,那里应该停着顾商的车,顾商正坐在里边处理公务。
再晚一点,顾商就会喊他:“小鸟,回家了。”
于是江堰等啊等,等啊等,等到五个小时过去了。
好晚了,天都黑了,为什么顾商还没有喊他回家。
然后他就开始流眼泪,泪水滴到土里,因为他意识到,再也不会有人喊他回家了。
当天晚上,他就梦到了陈春,陈春心疼地叫喊着,亦如当年小时候在乡下,她乱哼着不成调的调调去哄:“不哭不哭的哟,大雁翅膀长长,往高高的天上飞飞~我们雁长得高高,不哭不哭啊。”
可是他找不到方向了,飞得再高有什么用?
顾商沉默了,他当时去国外找岑青了。
江堰此刻的表情太可怜了,犹如一只弃犬。
可顾商看起来并无一丝怜悯之意,他忽然动了手,掐过江堰的脸。
江堰猝不及防,被扯得膝盖磕上了地板,半跪着,变成仰视顾商的角度。
顾商看着委身于他两 腿之间的江堰,审视着江堰脸上的神情,“所以你没做?”
他不用背叛这个词,因为江堰去演Muss投资的电影就是背叛他了,只是事情大小、会不会抛弃的区别。
而窃取资料想要做的不动声色,那么通过第三方——电影,的确是最合适的。
江堰说:“我没有。”
顾商甩开他的脸。
两人又不说话了,一时之间要消化这么多背后的事并不容易。
顾商尚且艰难吞下,江堰更是咽了又吐,嘴巴外边堆积成山。
七年的隔阂与恨意应该是要消失了,可他们已经不懂得如何相处。
“那你呢?”江堰突然问,“你为什么要出来找别人?”
明明已经有他了,明明他就可以让顾商睡着。
是为了找刺激吗?不然为什么找别人?他一想到这个就被愤怒冲晕了脑袋。
顾商冷笑一声,却还记着:“当然是缺了男人会死。”
这几句话,当然不能这么简简单单地揭过去。
愤怒上头,江堰都忘记了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他磕磕绊绊道:“我那是气疯了……我、对不起,顾商……我没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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