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平板电脑,到沙发和茶几底下找了一圈,不出意外一无所获——上次买的薯片好像都吃完了。
信宿又打开办公桌的抽屉,他记得里面还有几块买了没吃完的巧克力,林载川应该不会给他扔掉。
他伸手进去翻了翻,指尖碰到了什么东西——
一个红丝绒的小盒子,外表摸起来触感很柔软。
信宿不由怔了怔,慢慢把那盒子拿起来,盯着看了两秒。
这是……
信宿的心脏莫名跳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抬起眼看了一眼门口,像是犹豫了片刻,还是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对银色戒指。
两款都是男戒,没有刻字,最简单干净的款式。
银质圆环泛着金属优美而冰冷的光泽。
“………”
信宿捧着那个盒子原地站了足足半分钟,才冷不丁地想:
他们确定关系也没有多久,这对男戒林载川是什么时候买下来的?
信宿对于眼下二人的恋爱关系已经非常知足——他尚且能够回应林载川给予的感情,不至于辜负。
如果未来不发生变故,他不介意跟林载川这样一直走下去,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生能与谁有一段“婚姻”,签下一张至死不渝的契约。
信宿向来灵便的脑海中罕见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神情几乎有些茫然。
林载川是什么时候计划好买这一对戒指、又打算什么时候送给他?
……以林载川那种滴水不漏的性格,一定会把一切都准备妥当,等到他认为最“水到渠成”的那个时机。
信宿神情复杂垂下眼,在戒指上轻轻抚摸了一下,然后把戒指盒放回了原处,推上了抽屉。
他也没有心思吃零食了,心不在焉地呆坐在椅子上,半晌低下头,把脸用力埋在手心里。
直到一个多小时后林载川回来,他才从那种迷离恍惚的状态里回过神来,嘴巴动了动,干巴巴喊他一声,“……载川。”
“嗯。”林载川将风衣挂在衣架上,转身关上门,“孙明三承认了他故意杀人的经过——他给傅采那辆车换了处理过的汽油,那种汽油难以充分燃烧,长时间在密闭车厢里就会造成一氧化碳中毒,就算不致死,但足以导致一瞬间的眩晕恍惚,对一个正在开车的人来说是致命的。”
“他的作案手段相当隐蔽,只要车祸导致车窗玻璃发生碎裂乃至爆炸,车内的气体恢复流通,一氧化碳无色无味,就算当代科技手段再发达也查不出什么。”
“当时案发之后,警察只是查了汽车的外部零件是否遭人故意损坏,没有人想到可能是汽油的问题——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凭空确实很难推断出这一点。”
“傅采车祸导致失血过多,还没有送到医院就已经死亡,医院恐怕没有再特意在他死后检查他身体血液中的血红蛋白含量,本来就只是轻微昏迷的量,等到尸体抢救无效宣布死亡,再送到法医那边进行尸检,就很难再查出来了。”
如果不是孙明三主动坦白了他的作案手段,恐怕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四年前傅采真正的死因。
邵慈说,对傅采来说,死亡是一种解脱,他再也不必接触那些肮脏至极的人和事,以后都自由了。
可对于受害者而言,死亡从来不是真正的解脱——让所有有罪之人都得到惩罚,枉死的亡魂才能得以瞑目。
四年前的司法机关没能做到“真相大白”,如今在邵慈的玉石俱焚下,浮岫市局做到了。
信宿听了他的这段话也没有太大反应,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像在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载川看了他一眼,顿了一下轻声问:“困了吗?”
信宿“啊”一声,慢半拍回过头来,若无其事道,“嗯、有一点。”
信宿现在脑子里都是那两枚戒指。
“求婚”。
这对信宿来说一直是一个非常虚无缥缈的词。
但看到戒指的时候,信宿恍然发现林载川是想这样做的,他说不定已经在谋划这件事了——就像在初见以后,谋划着让信宿对他动心一样。
信宿从来没有想过,会跟谁建立一段“事实婚姻”。
那种沉甸甸的束缚感简直让他想想就觉得喘不过气。
……可如果对方是林载川,他被扼住喉咙也并不想拒绝。
信宿的城府向来深的能藏住一个大海沟,现在却被两枚轻伶伶的戒指吊了起来,那张画皮似的脸上快要藏不住情绪了。
他走到林载川身边,欲盖弥彰似的小声说,“我好困,我们回家吧。”
信宿经常一副半夜加班困到半死不活的德行,这也是“本色出演”,林载川果然没有察觉什么,开车带着他回了家。
事实证明,就算是有几万吨重的心事,也完全不耽误信宿睡觉,他脑袋碰到林载川的手臂没一会儿就歪了上去。
关了灯,信宿闭着眼,睡梦中不停小声喃喃什么。
林载川以为他又被梦魇魇住了,稍微附耳去听,正想把他叫醒——
然后听到他说的是“载川”。
—
被邵慈指控的那四个人,杨建章已经死亡,潘元德的侦查权移交给T市公安,浮岫市局只剩下韩旭姚和戴海昌,而韩旭姚早就认罪,对于戴海昌的调查也接近尾声,最后就是审讯收尾工作,犯罪事实基本明晰,只是取证还需要一段时间。
由于孙明三五人的落网,市局又变得忙碌了起来,事关沙蝎,这几个人都是审的越仔细越好,脑髓都给他们审出来。
前段时间市局清闲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结果现在“祸不单行”,这起案子收尾还没利索,章斐又收到一起下面分局送上来的一起命案,她把椅子往后一推,“林队,你过来看一下。”
“咱们刚刚又接到了一年前的旧案。”
林载川听到她的话走过去,章斐微微侧了侧身,滚动着鼠标向下翻阅电子卷宗。
画面滚动,几张非常有视觉冲击力的案发图片登时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那照片实在是恐怖又血腥,心理素质稍微差一点的可能当场就吐出来了。
受害者是一位中年男人,被发现的时候两条腿被一条绳子绑在一起,整个人脑袋朝下挂在树上,全身上下只有脖子有一道伤口。
一双眼珠因为眼压过大充血显得格外可怖,受害人被倒挂在树上的时候,人应该还没死,起码还能感觉到血液的流动。
鲜红的血沿着脖子滴滴答答往下掉,最后死的时候流淌的满脸都是,沿着发丝坠落下来,在地上积了一摊——那画面简直没法想象。
很像以前农村里“杀鸡放血”的手法。
林载川垂眼望着屏幕,不自觉微微皱起眉。
章斐道:“因为受害者的死状奇特怪异,分局很重视这起案子,但是当地刑警高强度连轴转调查了半个月,能摸排走访的地方全都走遍了、跟他有关系的人也都挨个问了个遍,但一直没有能够锁定嫌疑人的范围。”
林载川听她一说就明白了——对刑事案件来说,半个月都没有突破性线索,短时间内能破案的几率就很渺茫了。
“这起去年的案子到今年都没破,这起命案也成了一桩悬案,不过因为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社会影响,只是一起单纯的故意杀人事件,分局一直没有上报。”
林载川神情平静问:“所以为什么突然今天上报到了市局?”
章斐打开另外一个卷宗,深吸一口气,“因为时隔一年,又有第二个受害人出现了。”
“跟一年前那起命案一模一样的作案手段——受害人割喉以后倒掉在树上的死法。”
—
第一百四十章
市局接了新案,林载川留了几个警察继续跟进戴海昌的案子、负责最后的收尾工作,然后带着剩下的人开始调查这起连环割喉案。
两起凶杀案发生的地点都在霞阳分区,霞阳算是整个浮岫市区经济发展最落后的城区,大多建筑都是败絮其中的“城中村”,还有没来得及“现代化”的山村村庄,浮岫市政府派人去扶贫过两年,投了不少钱,但不幸没扶起来,当地经济一直半死不活,后来就被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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