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乎有些安静的不同寻常,走到楼层内部的大厅里,林载川突然闻到了一股非常清淡但他无比熟悉的气息……那是信宿身上的味道。
林载川扫视四周环境,整个大厅里悄无一人。
片刻后,他单膝弯曲蹲在地上,手指在地板上轻轻擦过,指腹上沾了几颗像是某种粉末燃烧过后的灰尘。
这时,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贺争等人才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林队!”
林载川捻了一下指腹,冷静道:“他们应该在这里碰过面。”
贺争:“整个工业园已经封闭了,他们离不开工业园,只有可能还在这栋楼里!”
林载川没有说什么,继续向大厅内部走去,没过片刻,林载川听到隐隐约约哐哐的声音,并且越来越清晰,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巨响!
他脚步一停,目光向脚下扫去——
声音来自脚底!
与此同时,林载川的私人号码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
“地下一层。”
贺争道:“有人在负一楼!”
“林队!电梯在这里!”
乘坐电梯下楼后,那哐哐的声音更加剧烈清晰,像是有人在试图暴力破门,警方几乎是毫不费力听声辨位找到了那个地下室,防爆的同事扛着专业开锁设备过来,“让我们来吧,林队。”
专业技术人员三下两下把控制系统卸了下来,其他人把金属门强行撬开了一条缝隙,而后看清了里面的全貌——
“哐哐”声安静了一刹,被关在玻璃门里的十几个毒贩跟外面的警察面面相觑,那场面几乎有些不可言描的滑稽。
林载川扫过每个人的脸。
……没有信宿。
“所有人举起手来!”
“你们已经被抓捕了!负隅顽抗不会增加你们逃跑的几率,只会让你们罪加一等!”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地!”
那扇玻璃门只能从外部操控,信宿把这些人关在一个屋子里,简直给警方创造了不能再巨大的环境优势,以贺争为首的刑警们率先冲了进去——
韩学梁他们毕竟不是正统的“□□”,出门没有携带枪支的习惯,只有霜降的几人带了枪。
他们最后想拼一把从门口强行突破一条口子,一人抬起枪口对准了最身旁的警察!
“啪!”
还没有等他扣下扳机,一颗透明的玻璃珠打到他的手腕上,男人整个手臂一麻,手枪瞬间脱手掉落到了地上。
林载川单膝抵在他的后脊上,几乎把他整个人按在地板上,低声询问:“信宿在哪里?”
“——你问我?!”
那人还没从阎王跟条子合作的巨大震惊中走出来,听到这个问题五官都要愤怒到扭曲了,咬牙切齿道:“难道你不知道他在哪儿吗?!不是他给你们通风报信的吗?!”
短短几秒钟时间,所有毒贩已经被全部控制起来,林载川把手里的男人交到贺争的手里,转身走出了地下室。
负一层全都是四通八达的通道,放眼望去有四五条出路。
……信宿已经离开了。
以信宿的性格,他既然做出这样的选择,就一定有百分之百不让警察找到的把握。
把所有毒贩都押送到地面上,贺争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开口:“林队。”
林载川稍微低下头,眼睫向下垂落,听不出任何情绪:“……回去吧。”
贺争完全不敢吭声,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已经反水的阎王给他们警方传递消息……谁也不知道眼下到底是什么局面,也没有人敢在林载川的面前多说一个字。
半小时后。
以韩学梁为首的人被押送回市局,由罗修延带着缉毒支队那边的警察进行审讯。
林载川回到办公室,闭上眼睛,眼底隐约泛起青色。
许久没有休息过的浓重疲惫涌进他的身体。
恍惚间,他似乎做了一个久违的梦,有人在他的耳边轻声呢喃着什么。
“如果你想活下去,我一定不会让你死。”
“还有很多罪恶等待着你去清洗,还有很多英灵的眼睛需要你去阖上。”
“你要活下去。”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保证。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告诉我,斑鸠是谁?”
“好多条子包过来了!外面全他妈是警车!!”
砰!——
……
林载川猝然惊醒,原地坐了起来,胸膛剧烈起伏着,四肢一片冰凉。
他闭了闭眼睛,鬓边竟然滑落下来一丝冷汗,垂落在身侧的手指不受控制轻微颤抖起来。
在他被警方的人救走以后,阎王也人间蒸发似的失踪了半年,半年后才重新在霜降活动。
信宿……背上有腰伤,经年未愈。
林载川慢慢吐出一口气。
他第一次不愿意自己的推演成为现实。
尽管在当时的信息下,六年前的林载川对身份是敌非友的阎王开枪是再正确不过的抉择——
可他宁愿自己从来没有扣下扳机。
林载川用力低下头,双手掩面,再一次感受到一股令人遍体生寒的恐惧与后怕,他几乎颤抖起来,从四面八方压来一股仿佛来源于深海的窒息感。
只要想到那个近乎荒谬的可能性,林载川就觉得难以喘息。
信宿……
——
“七哥,你们那边交易结束了吗?我们怎么联系不到韩经理了?电话打不通啊。”
陈七接到娱乐城那边的电话后,当即给他的手下打了一个电话,也是无法接听的状态,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
工业园那边很有可能出事了!
陈七的脑海中迅速转过几个念头,五百万的货,再加上跟他一起交易的几个兄弟,这不是一件小事,他必须马上把自己从这起交易里完全剔除出去,无比庆幸自己中途退出、没有跟着阎王去掺那一趟浑水。
陈七稳下心神,翻开通讯录,打通了一个电话。
一道冷金属般沉重质感的男音响起。
“什么事。”
陈七吞了一口唾沫道:“生哥,出事了。”
“……阎王带着人跟韩学梁他们交易,可能被警察盯上了,现在所有人都联系不上。”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两秒,问道:“跟韩学梁的交易,不是一直是你在负责跟进吗?”
“最开始是我跟他们一起去的,”陈七冷汗涔涔解释道,“但是后来条子追到码头去了,阎王说要转移交易地点,到工业园那边交货。”
“他接手以后,后面的事都是阎王在负责,我不知道他们那边发生了什么。”
男人沉声问:“阎王呢?”
陈七:“……联系不上。”
“他不会那么轻易落到警察的手里,”
宋生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继续联系阎王,告诉他第一时间回霜降总部来见我,关于这起交易的详细经过,我还有话要问他。”
“是。”
三小时后,信宿到达霜降总部。
他推开门走进内堂——里面很热闹,左右都坐满了霜降的成员。
宋生双腿交叠坐在最中央的椅子上,手边都是他忠心的属下,整个内厅像个声势浩大的审判庭。
被那么多双不怀好意的眼神注视,信宿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直直走到了内堂中央。
看到信宿回来,宋生转了转手里的长鞭。
霜降的一把手看起来还很年轻,三十岁刚出头的年纪,五官极为锋利,一双瞳孔里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冷阴沉,以及长年累月沉淀下来的血气。
宋生向来不喜欢刀或者枪这种一击就能给人痛快的武器。
他更喜欢用鞭子——
这种充满控制欲的、血腥的、极致暴力的,给予人直白、尖锐、绵长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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